林苑抬了一下手,墨黑的眼眸看過來,沒讓他再碰到那份資料袋。
維克多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他是財務大臣,手握帝國財政大權,身上流著皇室血脈。
素來隻有彆人怕他,從沒有他害怕彆人的時候。
也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向導麵前,自己時而會產生畏縮的感覺。
就好像麵對那位時才有的感覺。
林苑態度冷淡,維克多也不生氣,依舊笑著跟上來。
胖乎乎的臉堆滿和藹的笑,任誰也不好意思對這樣的人過於冷漠。
但林苑從不通過麵部表情方便他人的情緒,她也不太會。
她隻靠讀取對方的外泄的精神狀態來判斷這個人是否對自己懷有好意。
眼前的人笑得這樣矯揉造作,這張臉下的情緒卻令人惡心。
一邊這樣笑著,一邊對自己滿懷嫌棄,嫉妒,鄙夷,甚至還帶著某種猥瑣的想法。
【好臭,好臭。】
【走快點,老子要吐了】
【為什麼要和這樣惡臭的生物交談。】
【一秒都不想多待】
“等等我,小苑。”維克多抖動著肥胖的身軀,一路跟著林苑,“彆走那麼快。小苑,我是擔心你的安全。最近要沒什麼事,你彆往外邊跑了。”
他左右看看,壓低聲音,“最近,在鬨叛匪。”
林苑的腳步頓了一下。
從前在白塔的時候,她從未聽過關於反叛,逆賊等等詞彙。
帝國是那樣強大而美好。不存在叛逆的人和事。
但她這兩年一直在各大哨崗之間行走,見過那些在掙紮在社會最底層,幾乎活不下去的人。
因此她也隱隱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很多對這個黑暗的帝國不滿,不願再忍受這畸形的製度的人。
他們遭遇了過多的壓榨和不公,心中壓抑著仇恨和怒火,蟄伏在暗夜裡,星星點點,遍布在帝國各個角落。
他們想要對抗這個龐然大物,想要推倒這座腐朽且惡臭的白塔。
這些人被稱為逆匪,叛軍。
林苑聽說這些人和他們做過的一些事。
林苑不覺得他們是匪是賊,隻希望他們的火能燒得更快一點。將這個黑白不分的帝國,藏汙納垢的白塔早日推倒。
“是真的,最近世道不太平。到處都有逆賊的動靜,連京都內都混進來了。”維克多一臉擔憂。
對他們這些永遠居住在京都的貴族來說。汙染區和畸變種並不是值得擔心的事。反而是獲得財富的工具。
那些會鬨到他們眼前,暗殺行刺,潛入京都的逆賊才是真正可怕的敵人。
“想到我妹妹你在外麵跑,我這心裡就放不下心來。小苑,你還是彆出去了。”
他滿麵誠懇,看上去非常地不放心,好像林苑真的是他的至親血脈。
實則心裡在吐槽林苑是個傻的,一點都不知道珍惜自己那份彆人求之不得的機會。
他不明白,既然陛下那麼喜歡林苑。林苑為什麼不多待在她身邊,討討她歡心呢。
一個向導,整天東奔西跑地也不知道為什麼。
像他們這些人,哪怕有皇室血脈,也不被女王陛下放在心上,削尖腦袋想見陛下一麵都是多麼難得的事情。
“前幾日,皇家衛隊裡抓到了一個反賊。”維克多湊近林苑,賣弄自己消息來源,
“聽說陛下親自審問呢,連路德都被問責了。你這會上去,可得小心點。”
林苑登上塔頂。
塔頂的皇宮和往日一樣,空闊而寂靜,充斥著屬於那位陛下獨有的氣息。
大殿上響動一點很細微的聲音,有一點像是在呻|吟,又好似囈語,伴隨著黏糊糊的抽搐聲。
一種極其痛苦的情緒像是潮水一般蔓延到林苑的腳下。林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女王還坐在巨大的王座上,一襲白衣,紅唇輕抿,沒有什麼表情。
見到林苑來了,她才仿佛高興一點,伸手招呼林苑過來。
“聽說你最近,和哨兵們相處得不錯。”
“怎麼樣?多人協同作戰已經適應了嗎?”
“在汙染區裡,有沒有什麼特彆的收獲?”
王座上的女王一如既往的溫和詢問,林苑的注意力卻分散了。
在側殿長廊的陰影中,設了一個巨大的鐵籠,鐵籠中似乎關押著什麼古怪的生物。
一直聽到的那些斷斷續續的微弱呻|吟聲,就是從那個角落裡傳來的。
那個角落太暗,看不太清楚,鐵籠裡似乎有昆蟲的腹部,人類的肢體,和掙紮扇動的羽翅。
林苑感覺到一陣皮膚發麻,好像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透過那黑暗看過來,盯著她們。
強烈的痛苦和仇恨如冰冷的水波陣陣波動,幾乎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