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霽的反應極其迅速,頃刻間便重新閉合屏障,關閉圖景。
但一道強大的精神力量,像一隻巨型毒蜂尖銳的尾刺,破開他的眉心狠狠紮入。
劇毒,尖銳,冰冷,強硬,巨大。
恐怖至極。
深深穿刺進大海深處,飽含白塔頂端那位強大存在的怒火,在倪霽的精神圖景中狠狠用力一攪。
像是大腦被活生生撕裂,劇烈的疼痛,倪霽就勢向著腳下的天井倒下去。
他摔在數層樓之下的水泥平台上,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意識潰散,再一次死死封閉自己的精神圖景。
深沉的大海豎起堅固寬廣的屏障,將一切封鎖在海底,阻斷了所有來自外界的窺視。
那根刺入腦海中的毒刺被截斷,殘留在柔軟美麗的海底。女王又一次失去了他的位置。
頭疼欲裂中,倪霽聽見了無數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那些人氣勢洶洶,越過他附近的樓道,一路向上,衝進了他剛剛掉下來的那一層。
精神力一泄露,無數的哨兵被引來,密集的喧囂聲向著那個樓層湧上去。
借著這一點點的空擋,電梯內的紀宣被提前守在樓下的同伴們接到,趁亂離開了白塔。
樓梯間內充斥著喧鬨的呼喝和雜亂的腳步聲。
沒人知道,剛剛故意露出形蹤的逆匪,已經掉到了數層樓之下。
但很快,搜索的範圍就會擴大。
倪霽勉強挪動身體,讓自己躲進陰影中,蜷在黑暗的角落裡歇了一會。
腦海中劇痛稍緩,他強迫自己站起來,尋找藏身之地。
搜尋的士兵腳步聲在逼近,已經滲透到很近的位置。
上下左右都響著奔跑的聲音。
躲避開始變得艱難,倪霽躲進一間小小的樓梯間,險之又險地避開從門外經過的一整隊哨兵。
成群結隊的搜查者密集穿梭,其中不凡五感敏銳的真正強者。
好幾次,都險些暴露行蹤。
腦海中時而傳來一陣抽痛,讓倪霽無法完全集中精力思考。
倪霽背靠冰冷的牆壁,緊鎖眉頭,疼痛的冷汗打濕了鬢發。
隻要再乾掉一個落單的哨兵就好,換上他的衣服,再回到哨兵營,混進隊伍中。
再堅持一會。他按了按疼痛的眉心。
如果那個人,在我身邊就好了。腦海中總是晃動著這個念頭,
他發覺自己有些不對勁。似有什麼東西在乾擾著自己的思維,讓他從未有一刻像這樣強烈地思念起自己的向導。
白塔的頂端,
女王回王座。
“林向導他們隻是中了麻醉劑,沒什麼大礙。注射了稀釋劑,已經送去下層休息了。”
王座前,路德領著哨兵們,小心翼翼彙報著情況。
玉石雕成的巨大王座上,女王輕紗覆麵,紅唇鮮妍,肌膚白皙得和那冰冷的石座一般無二。
她輕輕嗯了一聲,看不出喜怒。
“按您的吩咐層層封鎖了白塔大門,如今一隻耗子也不可能讓它溜出去。”
路德打量著她的神色,試探著往下說,
“隻是白塔十層上下,地毯式地來回搜過,目前沒發現任何逆匪,是不是……”
“你很高興吧,路德?”女王突然打斷他的話,“紀宣逃走了。”
路德後背冷汗淋淋,“陛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他心中驚懼難安,是因為察覺到自己此刻心中,確實鬆了一口氣一般,甚至有一種十分欣慰的感覺。
自己明明誓死效忠陛下,怎麼會為了一位背叛帝國的逆徒逃脫高興呢?
像是聽見了他心中所思所想,女王的語氣冰冷,
“你高興得太早了,那個叛徒的精神圖景已經崩潰,即便逃出了這裡,也逃不出變成怪物的命運。”
“至於造成這一切混亂的那隻螻蟻……”
王座上蒼白的手指伸出,捏住了指揮官的下巴,抬起他的臉。
當著所有人的麵,手指用力,直到他按耐不住,眼中流露出屈辱的神色。
“不過是一些取巧的小把戲。”王座上的帝王語氣淡淡,“一隻小狗罷了,關上了門,無處可逃,很快就會露出尾巴。”
“等抓到了他,我會讓他在所有人麵前表演,”
“或許他還會是你的下屬和熟人呢。他不再會有你和紀宣這麼幸運,他連死的機會都沒有,我會讓他一刻不停地舞蹈,哭著懺悔。到時候,你得在這裡看著。”
陶瓷一般冰冷的手指鬆開路德,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清脆的聲響在空闊的大殿上傳開。
那一瞬間,白塔上下,所有的哨兵腦海中都清晰地聽見了這一聲響動。
白塔下層,剛剛避開又一隊哨兵的倪霽,突然聽見了腦海中一聲脆響。
像是一個引線,一個開關。
殘留在他腦海中還不曾完全消散的那道精神力,那一根毒蜂的尾針,突然遊進圖景深處,點燃了某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