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部表情比自己還豐富,說起話來連珠炮似的毫不停歇。
雖然是畸變生物,但如果隻看露出衣服外的身體部位,已經很難從外貌上區分她和人類了。
“你們不用太緊張,隻有邊界外的那幾位會對你們人類比較跋扈。”
綠蟻提著裙擺在鋪著五彩石塊的街道上行走,走一步要蹦躂著轉兩圈,她的裙子有些舊,但人很漂亮,
“想要進來必須通過她們,許多人類都會討好她們,默默忍受她們的揩油。這讓她們養出了一點不好的習慣。”
“我是很喜歡和人類交朋友的。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喜歡你們。進來的人類總會帶很多有趣的商品。很令人期待。”
“所以進來之後,男性就不會被那樣對待了嗎?”妮可很好奇地問她。
“那倒也不是。男孩子在這個世界本來就生活得比較艱難。”綠蟻這樣說,“在這裡待久了就慢慢習慣了。你是女孩子,又何何必考慮這些。”
此刻夜幕低垂,食龐城內燈光璀璨,低矮的綠植生機勃勃,無數鮮花爭搶著綻放芬芳。
附近的地麵碼著整整齊齊的小小屋頂。看上去是這裡的居住區。
更遠的地方,是璀璨的花海。
無邊無際的大地上,鋪滿鮮花和芳草。花叢中佇立著大型的遊樂設施,到處都很美,像一個夢,一個童話的世界。
前方的廣場上傳來一陣起哄聲,有許多人在圍觀。
“哇,是求婚。”
綠蟻很興奮,後背展開了一對薄薄的翅膀,輕巧地在夜空中飛著過去,將林苑一行人遺忘在腦後。
那是一片開滿紅色玫瑰的廣場,五彩的石頭鋪出心形的圖案。
一位打扮體麵,容貌俊美的女性單膝跪地,正對著一位穿著“民族特色”衣裙的男性歌唱。
那個年輕的男孩子鐵青著臉色,搖搖頭,轉過身去。
求婚者重新站起來,換了個角度,再一次跪在他的麵前,深情款款情深,契而不舍。
“答應她!答應她!”圍觀的所有人大聲起哄。
男孩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死死咬住嘴唇,轉過臉去。
綠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落在林苑一行人身邊。
她儘職儘責地介紹,“這是我們食龐之城的特色。”
“每到這個季節,求婚的場麵總會特彆的多。有時候也會發生一些暴力事件。”
“男孩子如果不想結婚,千萬彆在這季節一個人出門。”
林苑幾人麵色古怪,想到進來之前,那針對女性的三條法則。
不可殺人,不可放火,不可強製異性。
這個地方看上去或許和正常的人類世界一般無二。
全套模仿人類的語言,人類的衣著,人類的禮儀。
繁華彩燈,旋轉的摩天輪。童話般的美麗小鎮,卻總有一種噩夢般的詭異感覺。
“如果遇到有人和你求婚,一定要慎重考慮。”綠蟻這話是朝著隊伍中三位男士說的,“我們這裡的結婚,和你們人類的婚姻有些不太一樣呢。”
她笑得很甜美,雙手交錯在胸前,陶醉在美好的想象中,
“不過有時候是這樣啦,當愛情來的時候,很難忍得住對不對,哪怕需要付出身體和性命。”
什麼樣的婚約,需要付出性命為代價。
這裡的地勢很平坦,建築低矮,視線一覽無餘。
在綠蟻說話的時候,隔著巨大的摩天輪,遠處的地平線無聲無息升起一個小小的亮點。
夜幕中,小小的亮點染白了天邊一線。
那一瞬間,廣場上喧嘩的人聲和音樂消失,所有人齊齊扭過頭,看向那正在飛速擴大的白斑。
“快,太陽升起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像是發令槍被打響,地麵上一個個五彩的低矮建築打開了屋頂。
密密麻麻的畸變種如同白蟻過境,或低空飛過,或迅猛狂奔,潮水般蜂擁向那地麵那些紛紛打開的屋頂。
倪霽踩到高處望去,地平線上,一輪巨大的太陽正在緩緩升起。
平坦的大地上,白天和黑夜之間,拉出一條涇渭分明的交界線。
那金色的長長弧線,閃著跳躍的火花,以極快的速度吞噬黑暗,向前迅速推進。
那是一道死亡界線。
火辣辣的陽光帶來極限高溫,所有被陽光舔過的地麵,不論是綠草還是鮮花,都在迅速枯萎焦黃,化為灰燼。
那些跑得太遠的畸變種們,邁開細長有力的大腿,瘋狂地和升起的太陽賽跑。
跑贏是生,慢一步是死。
有人在被死亡交界線舔到之前,縱身躍進打開的地底房屋,啪一聲合上屋頂。
閃著火光的晨昏現越過那所房屋,將四周地麵烤成一片焦黑。
一眾狂奔之人中,有一個離得遙遠的身影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他是一個男孩,還很年輕,看上去很少出門,不小心跑得太遠,超過了安全的界限。
沒來得及逃回居住區。
快被陽光追上前,他慌張地躲進一個高高立起的卡通雕塑下,在雕塑的陰影中痛苦地縮起手腳,悲聲哀嚎求救。
很多人都站在黑夜這一邊的高處看著他。
太遠了,沒有人有能力越過那樣的火海將他搶出來。
巨大雕塑的投影在逐漸縮短。遠處陰影中傳來的求救聲變得淒厲。
黑夜的這一半,無數人凝望著他死亡的過程。
晨昏線在逼近,熱浪迎麵撲來,地麵一個開著屋頂,冒出綠蟻的腦袋,她衝站立在高處的倪霽喊,
“快下來呀,你怎麼還在上麵,大家都進來了,不能等你啦。”
哨兵最後看了一眼那已經沒有聲音的彩色雕塑,縱身躍入地下房屋。
屋頂閉合的那一瞬間,他聞到了遠處一股血肉焦熟的氣味。
滾滾熱浪從頭頂襲過。
黑暗的地下室內,六個同伴相互看著彼此。
食龐之城,他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