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不安的是妮可向導,自從進入這個躲避點之後,她受到了精神力的攻擊,陷入了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狀況。
本來,我們計劃在這裡修整一個“晝夜”,等一等你們的腳步,但進來之後,發覺這裡的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有不知道來自何處的強大精神力,在不斷攻擊我們的向導。
一路走來,妮可向導一直在參與戰鬥,還需要幫助我們這些哨兵治療和精神疏導,已經十分疲憊了。
我們不知道攻擊她的敵人是誰。在這個毫無出路的封閉空間裡,我們守護不了她。所以,我們決定天一暗,就離開這裡,前往食龐之城的終點,尋求解決的辦法。
或許,在那裡有更殘酷的事等著我們。又或許在那裡,我們能和你們相遇。
林向導,本來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但我覺得已經無需多言。
你是向導,洞察人心,永遠都能知道我心中想要對你表達的感激之情。
總而言之,我永遠記得在那場滔天的洪水中,站在竹排上,一把將水中的幼小獅子撈起來的你。
更記得的是,你帶來的那些改變。
你讓我們從新認識到,哨兵和向導之間的關係。
信件寫得不長,署名的地方工工整整簽上了雷歇爾的名字,畫了一個黃金獅子家族的簡筆家徽圖案。
林苑把這封信讀了兩遍,和妮可的那張折疊在一起。
這封信是上一個白晝的時候,雷歇爾留下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
而他們被再一次升起的太陽擋住了腳程,無非趕上去,隻能坐在這地底乾等。
這樣的等待令人窒息。
地麵上的溫度在不斷升高,大火燎原。地底下的人心也像被火烤一般。
林苑已經變得生動的那張小臉又恢複了從前的麵無表情。
她坐在角落裡,抱著膝蓋,帶著陶瓷麵具般的臉有一點呆滯地看著地麵的影子。
連倪霽遞給她的花蜜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隻把花瓣捏在指尖反複揉搓,直到那金色的花瓣被揉碎,染了一手的花汁。
“我們已經離得很近。”倪霽把地圖攤在兩人麵前。
那是一張很不詳儘的圖紙,但他用一支筆將沿途看見的各種巨型遊樂設施都在地圖上標記。
“下一個夜晚,我們就可以抵達終點。”倪霽的筆尖點在被他拉出的線條終點,“我們會在那裡和他們相遇。”
“雷歇爾是經驗豐富的老兵,雲洛也是。杜圓圓的戰鬥能力我都未必有把握對抗。”倪霽這樣說,“妮可也很強。”
地上的溫度極高,地底洞穴這裡卻很陰涼,一點昏暗的光照在倪霽的麵孔上。
他蹲在林苑身邊,持著筆的手指指著地圖,目光看著林苑,眼神很堅定。
就像他確定同伴們不會有事。堅信他們最終能在終點相遇。
“他們都是強者。”倪霽說。
林苑嗯了一聲。
身體重新升起一點暖意,手指把拆開的花瓣送入口中,一絲絲的甜讓心跳再一次穩定。
哨兵的手伸過來,把她沾在唇上的花瓣拿掉,猶豫了一下,低頭吻住了她。
這是倪霽第一次主動索吻,很輕柔,一觸既分。臉頰已經紅了。
“有一個強大的敵人,善於精神力的攻擊。”倪霽的手指流連在林苑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了片刻,收了回去,“所以你好好休息,保持最好的狀態。”
林苑舔了舔嘴唇。
很甜,被充分補充了能量。
他在自己的身邊,這麼大的一顆糖,人形糧倉,是自己的信息素,安慰劑。
所以並沒什麼好怕的。比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好多了。
林苑的手裡捏著那兩封信,靠著哨兵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隱隱約約中,精神力的觸手拉到極細,跑到了很遠的地方。
纖細的末端和一個強大的精神體輕輕觸碰了一下。
在那裡,依稀有一座彩色的城堡,無數蛻下來的白色軀殼。
遠遠的,有一雙眼睛突然睜開,冰冷的視線跨越空間,朝著這裡看來
……
林苑睜開眼睛的時候。
倪霽已經站起身準備出發。地麵上的溫度還很炎熱,太陽的光斑還在遠方,火氣沒有完全退下去,他們冒著酷熱往前趕。
最後一點白色從身後的地平線上消失的時候,前方的花海中出現了一座彩色的城堡。
那是一座五彩石砌成的小小城堡
頭頂星河流轉,大地漫布花海,尖尖屋頂的小小城堡駐立在天地間。
那就是柱所在的位置。
整片食龐之城汙染區的起源之地。支撐的這片異度空間的形成,擴張,乃至穩定運轉到今天的柱。
這個小小世界裡最危險也最神秘的中心區域。
圍繞著那座小小的城堡的荒野,或站或臥著一具具空了的皮蛻。
蒼白又巨大,半透明的皮蛻,保留著內部軀體離開前最後的形態。
像一尊尊站立在花海中的雕塑,靜靜麵朝著城堡,駐立在花海中。
林苑和倪霽小心翼翼從那些巨大的軀殼下走過。
有微風吹拂,撩起地麵的花瓣,四野具靜。
那些巨大的軀殼,始終沉默不動。沒有對兩個從他們身邊穿過的人類有任何反應。在兩人走過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一隻沉睡在地底的巨型生物跳出攻擊。
一切看上去安靜地詭異。
林苑細細打量那些雕塑。
最開始的時候,能看出是由某種生物和人類基因的混合體。
到了後麵,那些退下來的外殼逐漸古怪,各種昆蟲的翅膀、甲殼和觸肢溶成一片,還混雜入哺乳動物的皮毛和肢體。
像是從不知何處伸來的神靈之手,將大地上的生靈簡單粗暴隨便一捏,揉成一團,不負責任地丟棄在了這裡。
那些蒼白的,蛻下來的軀殼一路站立在荒野中,圍繞在城堡的四周。
直至城堡的大門外,還一左一右站立著兩具擁有人類外貌的“雕塑”。
巨大的皮蛻擁有美麗的麵孔,低眸垂視著入侵者。
兩張麵容一般無二,身體各自殘缺,內部中空,依稀能從身體結構分辨一具是男性一具是女性。
倪霽伸手推開城堡的大門。那扇沉重的大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動,輕易向內敞開。
城堡內部的光線很暗,除了開門的動靜,沒有一絲聲響。
高處裝有彩色玻璃的花窗,月光透過彩色玻璃投射下色彩斑駁的光影,在昏暗的庭院中緩緩晃動。
倪霽觀察了片刻,邁步率先向內走去。
他的手悄悄一指,給林苑打了一個暗號。
林苑的目光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門的邊上,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看見一個用血抹上去的印記。
那個符號她很熟悉,不久之前才在信紙上看見過。
這是夥伴們留給她的提示。
雷歇爾他們一行人,在不久之前,進入過這個詭異的城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