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說:“走吧。”
秦子遊深深吸氣。
楚慎行看他。
楚仙師背著手,青藤無聲無息從他袖中蔓出,在周遭布置陣法。
再有修士路過,楚慎行與秦子遊在他們眼中,就一如凡草凡樹。
秦子遊像是驟然下定決心,說:“求仙師為我解惑!”
他說著,往後退了一步,就要拜下——
拜到一半。
野有蔓草,托住少年手臂。
少年驚訝抬頭,對上楚仙師的眼睛。
楚慎行從從容容,溫和看他,說:“好說。”
秦子遊心中一喜。
認真說來,他與楚慎行相識不過半日。可這半日之中,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先知楚仙師寬和大度,又知楚仙師嫉惡如仇。到現在,方才那一幕,則隱隱提醒秦子遊:楚仙師修為甚高。
他不明白的事,楚仙師或許能懂。
“不過,”楚慎行話鋒一轉,含笑道:“這兒還是太吵,咱們找個安靜地方。”
秦子遊眨了眨眼睛。
少年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徹。
楚慎行說:“子遊,你再把劍借我。”
秦
子遊毫不猶豫照做。
他見楚慎行拿上日影劍,口中念了幾句訣,隨後將日影劍拋出。
日影劍懸浮於空。
楚仙師一甩衣袖,便立於劍上。
秦子遊眼睛微微睜大。
他左右張望,想看四下有無旁人見到這一幕。
昨夜凶險,他雖天真固執,但也不是傻子。知道楚仙師對閔月與魏遠出手相救,算是得罪了陣峰那位元嬰真人。柳叔勸自己的話不錯。
楚仙師在那歸元弟子麵前使劍,現在又要禦劍而行……
秦子遊憂心忡忡。
楚慎行朝他伸手,說:“子遊,來。”
秦子遊喉結一滾,見楚仙師身沐日光,長身玉立。
眉如遠山青,眸似天上星。
他心神恍惚,搭上楚仙師的手,被楚仙師拉上日影劍。
秦子遊聽到楚仙師的低低笑聲,說:“起。”
秦子遊驀然睜大眼睛。
他們直上青天。
遠山如黛,郢都巍峨。
楚慎行見少年神色不安,略想片刻,笑道:“子遊,不必憂心,無人看見。”
秦子遊低低“啊”了聲,心頭重石落地。
可他仍有許多困惑,想要楚仙師析疑解惑。
楚慎行卻說:“你看。”
飛鳥從兩人身畔掠過。
秦子遊眼皮顫抖,垂眸望下——
郢都陷於群山之中,浩浩湯湯的楚江成了山間一條細帶。
稻花千裡,若玉上堆雪。
楚慎行又說:“你看。”
他抬手,招來浮雲,卷於秦子遊與自己身側。
日光耀耀,被楚慎行用浮雲攏住,在青天之上,捏成另一個小小的太陽。
燦燦日光被楚慎行托於掌心。
秦子遊抬手去捧,指尖灼熱,袖口成炭。
而這捧日光緊接著落下,宛若流水,傾於楚仙師指間。
秦子遊心神搖曳。
楚慎行說了第三句:“你看。”
這回,方才傾瀉的日光又重新回到兩人麵前。流水般的光線在兩人身前畫出一個圈。
圈後先是青天白雲,雲層浮動,幻化出另一番畫麵。
秦子遊見到昨夜那歸元弟子。
他恭恭敬敬,立於一個男人身後。
男人器宇軒昂,不怒自威。
兩人身在望月樓雅間之內。
秦子遊看著這一幕,屏息靜氣。
他心跳如鼓。
楚仙
師怎麼敢?
怎麼敢——
這樣大張旗鼓地窺探!
楚慎行的手搭上少年肩膀,笑了笑:“子遊,你這樣緊張作甚?”
他確實敢。
郢都人太多,靈氣紛繁複雜。白雀立於旁側樓簷上,斂去氣息,宛若凡鳥。
漆黑的眼珠時不時透過楚慎行昨日在陣中打開的口子,往雅間窗子望去。
又有真正的凡鳥落於白雀身側,白雀興致盎然,側頭,為凡鳥梳理羽毛。
趙開陽平日見的,都是歸元宗內精妙陣法。至於望月樓中的布置,在他看來,十分不入流,都是些雜亂玩意兒,錯漏百出。
既然原本就錯漏百出,他又怎麼會留意窗口的漏中之漏?
趙開陽嗓音沉沉:“鶴軒,你先前說,那個不知來曆的修士長於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