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那會兒楚慎行問。他與公孫……師弟,也算比較說得上話的朋友。可這種事上,由他去“安慰”,未免太不照顧公孫竹的心情。故而隻能等李鴻那邊動靜。
“公孫師兄不還俗了!”程雲清笑靨如花。
這是一樁好事。
可在這之後數十年,因築基期的壽命走到儘頭,公孫竹仍舊離開劍峰。他的墓碑,是李鴻親手為他刻成,用的正是公孫竹的本命劍“君子”。在那之後,劍峰弟子百劍齊鳴,連楚慎行的“寒鴉”、白皎的“承影”也跟著嗡動,以此送彆公孫竹。
與隕落前的蒼老不同,這會兒,公孫竹剛剛進境到築基中期,年輕俊朗,意氣風發。
待他話音落下,陣峰弟子小小地抽了口冷氣,茫然道:“這,公孫師兄可否看出,此人修為如何?”
“至少在金丹之上。”
公孫竹考慮片刻,下了定論。
歸元弟子們之間響起一陣抽氣聲。
金丹真人啊!
碧元大陸隻是一個小千世界,足有萬年沒有打開過通往大千世界的通道。這萬年之中,逍遙老祖留下的道統在三次正邪之戰裡艱難流傳,至今為止,少說已有半數失傳。
當年逍遙老祖創立歸元宗時,與他相伴的是數名合體期大能、數十名化神期大能。雖說道途漫漫,可他們也曾懷抱期待,不日追隨逍遙老祖一般飛升。
然而——
紫霄院出現,無數修士修煉魔功,為患人間!
然而——
歸元宗的老祖們一一在正邪之戰中隕落,到三千年前,最後一個化神老祖出關、身死道消。最後竟是硬生生用靈丹將青雲老祖堆上化神修為,這才堪堪保住了歸元宗的顏麵。
到現在,金丹修為,已經能橫掃半個碧元大陸。
歸元弟子們聽了公孫竹的判斷,麵麵相覷,相顧無言。
陣峰領頭的人仍有遲疑,問:“公孫師兄,這不過是一家城郊
客棧,何至於引得金丹真人出現?”再說了,他們能看出來,在客棧周遭布置的一些防禦陣法七零八落,效果甚微。彆說金丹真人,就是他們這樣普通的築基弟子,也能將這客棧輕鬆摧毀。
公孫竹沉默片刻。
他說:“李師兄先前練劍,曾使出一招‘順風掃葉’,劍風把對麵山頭中的駁骨樹削了一半。我們與他打賭,問他能否棄劍不用,用袖風使出相同威力。”
“李鴻師兄當真做到了?”陣峰弟子急切地問。
“那倒沒有。”公孫竹說,“他袖風使歪,打上旁邊弟子休憩的涼亭。六根柱子,前麵三根斷了,後麵三根上印出一尺長痕跡。”
正如當下客棧。
“李鴻師兄不過築基後期修為啊。”陣峰弟子又問。
“師尊說了,他使‘順風掃葉’時,已經有金丹期的影子。”公孫竹道。
“原來如此。”陣峰弟子感歎,“我明白了,公孫師兄的意思是,這是一位金丹真人用袖風掃成。看來姬三郎手裡倒真有好東西,他卻瞞而不說。”
“要回稟師尊否?”其他劍峰弟子問。
“自然要回稟。”公孫竹斂目回答,“隻是這些天,師尊總不在建章。”
“楚仙師?”秦子遊輕聲叫,“他說宋真人這些日子不在建章。”
楚慎行睜眼。
少年手裡是一隻草蛐蛐兒,這會兒人湊到自己身前一尺處,白淨麵孔清逸俊秀。
但楚慎行沒注意少年麵孔。
他看到,秦子遊的手離自己衣擺很近,草蛐蛐兒幾乎要落在自己身上。
楚慎行視線向下垂落。
秦子遊麵不改色,將草蛐蛐兒放在一邊,假裝無事發生。
“倘若我們正在建章宮外枯等,”少年想了想,“那才是空費時間。好在現在知道了。”
“但還是不知道宋真人身在何處。”楚慎行道。
少年歎息一聲,坐回原處,一手撐著下巴,手肘落在腿上。
他這樣子,十足的坐沒坐相。
楚慎行看了,眼皮一跳,青藤從旁邊湧來,架在少年腋下,把人坐姿矯正。
秦子遊睜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張開,轉頭看他:“楚仙師——”
這是做什麼?
楚慎行道:“你聽他們講話。”
秦子遊起先不解。但既然楚仙師這樣說了,他便也集中注意力。
那劍峰領頭的“公孫師兄”道:“先前見姬封,他不過煉氣修為。又已弱冠之年,不能入我宗門。如此一來,他手上有能引得金丹真人覬覦的東西,倒也奇怪。”
“不奇怪。”陣峰弟子道,“興許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公孫師兄”思忖片刻,“也罷,還是由師尊和趙真人定奪吧。”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並不知道,姬封丟失的玉牌正在自己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