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楚慎行師徒同行十餘日,程玉堂也知道楚慎行的打算。他見楚慎行從容,便也不憂心這對師徒是否有拿下名額的底氣。這樣拖到下船前,碼頭遙遙在望,劍修少年站在船頭,翹首等待下船。
程玉堂方象征性地問:“按照往年慣例,一個名額,約莫三十塊中品靈石就穩了。隻是不知,楚道友手上靈石充裕否?”
這是一句閒談。
如果楚慎行說“充裕”,程玉堂便會笑著打趣,說自己就不湊這個熱鬨,隻等後麵拍賣。順道,可以借著這個話題,聊聊天地蓮的品相如何分辨。
若楚慎行說“否”,也無妨。此次南下雲夢,雖隻為散心,但程玉堂並非空手。過往十多天中,他試探、判斷,愈發肯定,與楚慎行打好關係,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既然如此,自己掏點錢,買個人情,十分劃算。
他也算交際廣泛,四海皆友。便是歸元宗的真人,也曾在一個秘境中,被程玉堂經營出“故交之情”。
但楚慎行說:“隻剩幾塊下品靈石。”
程玉堂聽了,還是驚訝。
在船上的日子,他眼看楚慎行指導秦子遊修行。少年畫符、布陣時,楚慎行皆不吝惜靈石,秦子遊也自然大方地取用。那會兒程玉堂還覺得,這對師徒定然積蓄頗豐。此刻看,卻另有一番滋味。
程玉堂思忖,很快覺得無妨。楚慎行有真材實料,一時困窘,不算什麼。
他正欲提出贈予,可楚慎行轉而說:“還要先看看,儒風寺的懸賞中,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東西。”
程玉堂明白了: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他先前就知道,楚慎行殺了一條金輪魚。魚鱗、魚皮,這些都是好東西。如果運氣足夠好,那條魚歲數再長些,其中價值,可不止是幾個名額。
所以程玉堂把自己的話咽下去,笑一笑,展開手上折扇,預祝楚慎行得償所願。
不多時,船在碼頭停下。
秦子遊許久沒下實地。在船上時,尚不覺得什麼。此刻腳踩上岸,方覺得腿上發軟,像踩在雲上。
這種感覺新奇又有趣。周邊人來人往,同樣四處都是修士,可又與在郢都時不同。到郢都的,多半是些剛剛引氣入體的少年、青年,雖有一腔期許,卻又對修行一事懵懵懂懂。
而今,雲夢碼頭上,他見到的卻都是些已經摸索出門道的年長修士。他們打扮各異,看得秦子遊眼花繚亂。
也不乏一些吳國少年,前麵剛去了姑蘇,卻在歸元宗收徒時被刷下。既然難得出遠門,乾脆繞來雲夢,增長見識、開闊眼界。
最後,就是負責維持秩序的儒風寺弟子了。
少年看著那一個個
青灰色長袍的修士,記起溫娘子和梅郎。他短暫地想:這些人中,興許就有人是他們故交好友。唉,也不知他們如今如何。
有客棧的夥計在碼頭攬客。程玉堂看過一眼,問楚慎行:“楚道友是要先落腳,還是直接去找儒風寺看懸賞名錄?”
楚慎行看他,見程玉堂態度尋常,便也微微笑了下,說:“明日就是花會了,”按照慣例,前麵幾天,拍賣的都是些小物件,往往是由來花會的散修寄拍,要等往後,才輪到儒風寺壓軸登場,“落腳倒是不急,我看子遊精神不錯,不急著休息。如此,還是先去尋儒風寺弟子,問問采摘名額還剩多少吧。”
程玉堂適時表露出一點遺憾。
他給楚慎行幾張自己的信符,叮囑:“那我便先去客棧了。等楚道友換到儒風寺的信物,再做打算。”不要求過多,但也展露善意。他是要“交朋友”,而非死纏爛打。
程玉堂注意拿捏分寸。
楚慎行禮尚往來,也拿自己的信符給對方。並非用藤葉,而是普通符紙書成。同時,他記起秦子遊已經快用光的符紙庫存,這還是在他們大多時候都直接省時省力用藤葉的前提下。
難得來修士彙集之地,要買的東西,還有很多。
兩邊分開,程玉堂帶著小廝,消失在熙攘人群之中。
秦子遊念念叨叨:“師尊,我們能換到采摘名額嗎?若是不能,你打算賣什麼東西?對了,既然都到這裡,得給你也找把劍……”雖然已經習慣楚慎行不提前通知,便直接抽出日影,可秦子遊還是覺得,師尊該有一把自己的劍。
這不是他小氣——當然,說實話,秦子遊的確抱著一點隱隱醋意,覺得這樣下去,日影會不會隻認師尊,不認自己?
而是的確從現實考慮:遇到外敵,楚慎行用上日影,秦子遊就隻能兩手空空,在旁邊乾看。
秦子遊這提議,倒是和楚慎行決定南下時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既然秦子遊說了,楚慎行就有意問:“子遊,你不喜歡我用日影?”
秦子遊眨巴兩下眼睛,警惕:師尊這話,好像有什麼深意?
他嘻嘻笑了下,堅決不落入圈套:“既要知道懸賞名錄,還是該直接問儒風弟子。哎,那邊那位郎君——”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煮茶相關的姿勢是從遊戲裡看來的啦(雖然已經A了很多年,完全接不上還在玩的朋友的梗了),昨天寫的時候為了保證準確,又額外查了下。
是芝士儲備也不太多的江江(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