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青蚨淡淡回應一句,便不再言語。
老婦人微微一怔,也沒再咬著這點不放,繼續說道:“你真的決定好了?讓那個臭小子成為下一任家主?你應該也調查過他吧?他就是一個心性變態福薄命賤的亡命徒,你將荊家交給他,隻是讓荊家跟他陪葬!”
“他十年前被你趕出荊家,他對荊家和你早有怨恨,你怎麼敢信任他?他自己的產業都是靠荊家的名聲欺詐而來,他有何能力?”
“而小武呢?他這些年一直跟你學習,學你的經商能力,學你的為人處世,學你的麵厚心黑!他才是你的正統繼承人,你居然現在放棄他,轉而相信那個臭小子!?”
沒錯,這位老婦人,就是荊正武的母親,與荊青蚨和離的太夫人。太家商會在幾十年前,也是一個名列銀血前十的大商彙,荊青蚨與太夫人結合,可以說是強強聯手,集團並購。
隻是幾十年風雲變幻,太家家主經營不善,太家便衰落下去,現在約莫是銀血會中遊水平。但這個顯然不影響太夫人享受生活,哪怕她離開荊青蚨,也還是太家家主的姐姐,手裡掌握著一大筆資產。
隻要有錢,女人離婚後依然是公主。
而且雖然太夫人與荊青蚨和離,但荊青蚨非但沒有針對她,反而讓荊家多有謙讓,其他人不知道他們耍什麼花槍,自然不敢怠慢太夫人。因此太夫人離婚後反而越來越囂張,跟各家夫人開茶會聊插花,快樂得不亦說乎,根本不需要男人。
但她並非不在意荊家,至少她一直在意她的親生兒子荊正武。不僅撬自己太家的牆腳,派浩海鏡等人去為兒子效力,更是一直雇傭死士,去刺殺那個曾經扇了自己一巴掌的荊正威。
其實太夫人並沒有多重視荊正威,畢竟荊正威母族衰落不成氣候,荊青蚨又不喜歡荊正威,將十幾歲荊正威趕出家門,一看就失去繼承權。太夫人也不是真想殺了他,隻是被他扇了一巴掌非常不爽,所以花點小錢給他添麻煩。
如果荊正威真的死了,那倒是意外之喜。反正是荊青蚨跟那個女人生的雜種,關她屁事?
隻是太夫人萬萬想不到,這兩個月居然發生了那麼多事,山水輪流轉,一直不受重視的荊正威依靠《青年報》揚名玄燭郡,而她優秀帥氣有禮貌的完美兒子卻連連碰壁!
現在,荊青蚨甚至想將家主之位傳給荊正威!
如果荊青蚨不回心轉意,那個臭小子就真的成為荊家家主,她兒子再也沒有回轉餘地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太夫人昂起腦袋:“你不就是覺得荊正威夠狠,夠殘忍,擅長玩弄人心,符合你那個所謂的梟雄幻想,所以你覺得他就是最合適的人選?拜托,你到現在都不懂幻想和現實嗎?荊正威這種人,根本不是經商的料子,他就是一個賭徒,隻是他賭贏了!你能保證他一直都能賭贏嗎!”
“但小武不一樣,你隻要再給小武一點時間,小武肯定能交出一份讓你滿意的答卷!”
“我要死了。”
荊青蚨長歎一聲,咬住軟管,吞吐白霧。
太夫人氣息一滯,沉默片刻後說道:“你這樣一意孤行,是得不到支持的。”
“荊家上上下下,一半人都看好小武的未來,而另一半人則是看好那個被婢女迷了心竅的丟人玩意……你強行將荊正威扶上來,隻會導致荊家動蕩。”
“說不定,荊家分崩離析,就在眼前。”
“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對荊正威的看好。《青年報》確實很厲害,這些年來想辦報紙的商會也不少,但隻有《青年報》能在短短兩個月成長到能與《玄燭報》掰手腕的體量……荊正威確實有才能,我不否認。”
“荊家與其他商會相比,就是名聲太差,缺乏影響民眾的口舌。《青年報》填上了這個漏洞,如果它能提前十年出現……哪怕你這一代當不到銀血會會長,下一代荊家家主也能當上。”
“但荊家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開拓者,而是一個守成者。”太夫人歎息道,“荊家太臃腫了,內部關係錯綜複雜,各方利益千頭萬緒。這是一台巨大笨重的機器,需要有人調理好它,修好它,維護它,才能讓它繼續長久地運作。”
“這是一個細致的技術活。小武跟了你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學會這套技術活。”
“哪怕不是小武,你選那個被狐媚子迷惑的丟人玩意,甚至是你在外麵跟哪個賤人生的雜種,都比荊正威要好——他們好歹明白荊家是急需修理的老機器,不會貿然亂動。”
“但荊正威……”太夫人認真說道:“他隻會瘋狂啟動荊家這台機器,朝著他的狼子野心狂奔——彆以為我看不出來,《青年報》裡的各種文章都彆有用心,他絕對不僅僅當荊家家主,他也不滿足當荊家家主!”
“青蚨,荊家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曆史了,你希望它就這樣毀於一旦嗎?你猶豫了這麼久,忍受病痛苟且偷生這麼久,難道就為了將荊家交給一個瘋子,一個賭徒,一個,一個……”
“我要死了。”
荊青蚨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