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語笑道:“誰會喜歡玄燭郡這種地方?”
“但公子你在玄燭郡,不應該是……能過的很快樂的那種人嗎?”
“我過得快樂,就意味著有人不快樂。”
樂語眯起眼睛,視線凝視虛空的記憶幻影:“在這裡,如果你不傷害彆人,就無法活下去。”
青嵐問道:“那公子你準備以後去哪?”
說到這個,樂語就精神了:“你知道天地秘境神魔之井嗎?”
樂語簡單描述一下天地秘境的神奇,以及神魔之井穿越世界的傳聞,青嵐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公子以後想當一個旅行者?”
“沒錯,等我達成我的目標,我就會開始著手我的踏破山河之旅。”樂語苦笑道:“不過我的目標很難達成,至於神魔之井,也可能隻是山川愚夫的幻想……總感覺我選了兩個不可能完成的理想。”
“那我可以跟公子一起去旅行嗎?”青嵐說道:“我也很有興趣。”
“不,你沒興趣。”
“我有——”
“你沒有。”樂語說道:“就像你沒興趣打戰牌,你也沒興趣去旅行。”
青嵐怔住了。
“雖然你打牌技術確實很好,但彆人跟我玩的時候是敷衍還是真心,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樂語聳聳肩:“第一把先贏我,第二把勢均力敵棋差一著,第三把故意失誤讓我贏得摧枯拉朽……不得不說,我被你一個初學者這麼放海,我的心好痛。”
青嵐連忙解釋道:“公子,我其實——”
“我都明白。”樂語打斷她道:“你隻是為了陪我玩,因為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買來的仆人,你出於生存需要為了討好我,所以哪怕不感興趣,也要逼自己與我有共同的興趣娛樂。”
“所以我說,你自由了。”
“你以後不需要再討好彆人,你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你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可以儘情涉足自己感興趣的領域,學一門戰法,培養一門愛好,甚至可以去靠國學,你其實跟我妹……跟女學生差不多大,說不定還有機會考上炎京皇家學院。”
“你來找我,是不是害怕我拋棄你?”
青嵐臉色一紅,下意識想要搖頭,但還是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這很正常,畢竟我算是你唯一可以依賴的人,所以下意識想跟著我。”樂語侃侃而談:“這隻是一種錯覺,你習慣身為奴仆的日子,所以突然沒了鐐銬就會不習慣。”
“好好回去睡一覺,正常上班工作,你很快就會發現,自己頭上不需要有什麼主子,也不需要什麼神仙皇帝……”
“所以我不能跟著公子離開嗎?”青嵐忽然問道。
樂語忽然感覺自己回到那個當家教的時候,自己說了一大串數學題解法,然後對方一臉問號地問自己‘那為什麼不能直接用量角器量出角度’?
“你可以離開,這是你的自由。”樂語說道:“但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因為我——”
你配嗎?
青嵐忽然啞詞了,她看著麵前這個衣著隨意卻難掩貴氣自信的年輕人,覺得那些快要跳出喉嚨的詞,又被現實沉重的引力壓回去。
你配嗎?
他未來要迎娶門當戶對的豪門貴女,而你隻是他買來的玩物。
你配說那些話嗎?
他已經對你夠好了,你再說這些話,隻會令人貪心不足蛇吞象,甚至會令人認為你癡心妄想。
在這片銀與血的土地上,每一個東陽人要學會的生存本事,就是認命。
“……那我先回去了。”
“一路走好。”
雖然樂語對於青嵐話說一半就沒了非常不滿,但也有可能對方是說著說著忽然忘了要說啥,他也就原諒她了。
青嵐離開書房,關上房門,剛走到庭院裡,被雨水一打,忽然又覺得心有不甘。
她鼓起勇氣轉身,但手剛卻在門前遲疑,不敢敲,不敢推。
她不願意離開,她有預感,如果她就這樣走了,那她就真的自由了。
她也不敢進去,她的身份,就像一副沉重的鐐銬,時時刻刻提醒她要認命。
風雨越來越大,雨水刮到青衣羅衫上,青嵐濕漉漉地站在門前,低頭看著手指劃過門縫。
她的心情就跟她的處境一樣,想進去避雨,但她又不敢,隻好一直站在雨裡,挨著這不知為何的風吹雨打。
想著想著,青嵐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她一開始就沒想跟他怎麼樣,是他讓她以為會有後來。
忽然,背後猛地傳來一股推力,將青嵐推進去了。
她愕然回頭一看,發現米蝶不知何時悄無聲息來到她背後,收回推出去的手,沒好氣地吐出一個字:
“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