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算走正義之師的道路,臨海軍當然要善待百姓。反正他們暫時也不缺糧食,將糧食分給百姓不僅能換來名聲,更能換來臨海軍的士氣。
而且。
以藍炎的手段,走正義之師路線,他能獲得的……也未必比不義之師少。
銀古月指著遠處的小孩說道:“你覺得他們活得開心嗎?”
夏林果搖搖頭:“我不懂你說什麼。”
“他們活得很開心。”銀古月接著說道:“雖然吃不飽穿不暖,除了生孩子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最老的人也隻有46歲……但他們依然過得很開心,因為周圍的人都是一樣,大家都一樣。”
“這裡的莊園主,也不過是銀血商會派來的狗,有幾個村姑侍候,每頓能吃上肉……僅此而已。”
“他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個地方,在這裡終日勞作,娶妻生子,然後死於衰老……但沒關係,因為他們沒見過其他地方的天空,那他們就能在這片大地上怡然自樂。”
“但玄燭郡的人,就不一樣了。”銀古月將報紙遞給夏林果:“你看看,這裡刊載的都是什麼內容——‘窮人到底該不該生孩子?’、‘上流社會枯燥又乏味的一天’、‘我如何白手興家賺到第一百個金圓’……”
“最後那篇簡直就是離譜,他寫了一個人人平等、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國家的義務教育、工作超過八小時就要額外給錢、人老了甚至有國家退休金的未來世界。”
夏林果聽到這裡,翻到最後一頁看,隨口答道:“這不是挺好嘛?”
“好個屁!”銀古月直接罵道:“這報紙在玄燭郡火得很,就連八歲小兒八十老太都會讀,每周發售人人傳閱——所以我才說玄燭郡的人很慘。”
“他們本來可以跟這裡的人一樣,快樂地生孩子,快樂地工作,快樂地死——但他們看了這報紙,他們就變得不快樂了。”
“他們會質疑社會不公,會憤怒自己的遭遇,會仇恨高高在上的官商。但他們什麼都做不了,這份怨憤隻會毀了他們自己,讓他們徹底喪失對生活的期待,甚至讓他們死於非命。”
銀古月嘖嘖讚歎道:“聽說這報紙是銀血荊家出的,不愧是銀血會。看來他們是想徹底打斷底層的脊梁,將人都變成無欲無求的機器。”
夏林果忽然道:“我不這麼認為。”
銀古月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哦?”
夏林果:“為什麼你認為那些憤怒的人,就什麼都做不了?”
“不然呢?”銀古月反問道:“和陽軍雖然打不過我們,但銃械軍團的威力,已經不是人數堆積所能超越。隻要東陽軍、政、商三方保持聯合,底層再怎麼鬨騰,都隻是翻手可滅的浪花。”
“喏,報紙裡不是有個故事嗎?一群人困在封閉鐵屋子,裡麵有許多熟睡的人即將悶死,他們本來可以就這樣悶死而不必受到痛苦。你現在喊醒這些人,讓他們憑白多受了臨終的苦楚,就算有意義,也隻是負麵意義。”
夏林果:“但這個故事下麵也寫著,既然有人醒過來,就不能說沒有毀壞鐵屋的希望。”
銀古月聳聳肩:“但人是拆不了鐵屋,而東陽平民敵不過銀血會。”
“這可難說。”
夏林果一揮手,光爆掠動,將鐵欄杆直接拍斷!
“輝耀人,有光。”
沉默片刻後,銀古月眨眨眼睛,眼神裡冒出精光:“太棒了,我快要被夏先生你說服了!果然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有意思!”
一輩子沒產生過負麵情緒的夏林果,這次幾乎難以自製地產生些許悔意。
慘了,引起這貨興趣,早知道就隨便說說糊弄他。
“來,銀血會的人也快到了,夏先生跟我去接客吧!”
“想太多。”夏林果看了看豔陽高照的天空:“他們至少傍晚才會來。”
“那我就陪你繼續聊天吧!”
陪你媽啊陪……夏林果平靜說道:“你就沒其他事乾嗎?”
“藍炎派我去接銀血會啊。”
“還有呢?”
“沒了。”
“那你平時乾什麼?”
“跟藍炎去練兵,幫藍炎跑腿,還有陪藍炎比劃。唉,我懷疑藍炎自己偷偷去紅夢場,特意不喊我,我好久沒碰過女人,憋得我前兩天行軍的時候忍不住跟自己的五姑娘嬉戲……”
夏林果瞥了他一眼:“那譬如現在,藍將軍不需要你在身邊,你平時這時候會做什麼?”
銀古月眨眨眼睛:“藍炎不需要我跟著的時候,我就……”
“跟彆人說他的壞話,一說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