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繃帶刺客刺客已經分成四塊,雙手、下半身、上半身。
砰砰!
拜獄又補了兩銃,命中了繃帶刺客的胸膛。黑暗中,他們聽到繃帶刺客後退一步的聲音,然後便忽然安靜下來,隻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樂語砸吧砸吧嘴,他感覺到自己的肩部恢複很慢,喝血的欲望便油然而生。不過他可以控製住,而且等下找個醫官小姐姐治療不香嗎?血瓶喝一點少一點,而且他現在也找不到血瓶,而他也不想喝拜獄的血——中年人的血感覺不太行。
“淨魂邪魔之劍?”
繃帶刺客忽然說話,聲音冷靜清越。拜獄抓緊時間上子彈,樂語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我現在能跟你們對話,除了淨魂邪魔之劍也沒其他可能了。”
樂語忽然想起來,淨魂邪魔之劍除了吸收生命力,還有一個‘驅散目標增益效果’。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談興正濃,但樂語也打算讓他流血流死,天知道他還有什麼底牌,便驚訝問道:“你的瘋狂算是你的增益狀態?”
“瘋狂嗎?對你們來說可能是吧。”繃帶刺客聲音開始飄忽起來,摸不準他的位置:“但我這種人還有什麼可以犧牲的呢?隻要能獲得力量,區區一點瘋狂,我又為何要拒絕?”
“力量?恕我直言,你的力量用在戰場上更好,但如果當一個刺客……你是不及格的。”
憑借繃帶刺客的自愈能力,給他一柄大劍,讓他穿上疾刀靴,足以在戰場上成為一個不下藍炎的怪物,哪怕他沒有登峰造極境,哪怕他無法控製情緒——永遠不會倒下的巨劍屠夫,將令戰爭的天平為之傾斜。
然而繃帶刺客笑了。
笑得很猖狂。
笑得很絕望。
“我是天際人。”他說道,“我從戰場逃出來,你讓我又逃回去?”
樂語和拜獄一怔。
如果說輝耀哪裡是戰場,除了邊境以外,非天際區莫屬——就算在天際區叛亂之前,那裡也已經是亂糟糟的,革命軍,占山王,地方豪強,朝廷部隊……僅僅一個行政區,就將朝廷大軍拖入泥潭,並且讓逆光組織有四麵開花的機會,足見天際區是多麼凶狠的煉獄。
“所以你為了在炎京活下去,不惜變成這般模樣,也要為你身後的主人賣命求榮?”拜獄忽然說道:“以你的能力,你去任何一個邊境軍——”
“你知道天際區發生了什麼事嗎?你知道那裡的人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嗎?你知道那裡的孩子一睜眼就要麵對什麼嗎?”繃帶刺客低聲咆哮道:“不,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們炎京人就關心你們自己……”
“但我知道,我知道要怎樣才能結束這一切。”
樂語譏諷道:“為一個要屠殺你們人民的皇室效命?”
“為一個最凶最惡的皇帝效命。”繃帶刺客的聲音逐漸變得高昂:“仁慈?善良?偉大?我們天際人從不相信那些!我們隻需要一個最凶最惡的皇帝,輔助她踏平天下,殺儘宵小!利用我們沒所謂,隻要能殺出一個太平盛世,殺出一個朗朗乾坤,我就甘願做一條瘋狗!”
“如果你這麼願意殺,你輔助你們天際軍閥推翻朝廷不就是了,畢竟是朝廷對你們不義在先。”樂語可沒那麼容易打動:“選擇輔助皇室,你不過也是為了榮華富貴而背叛自己的家鄉。”
“我當然知道天際推翻朝廷是正義,我當然知道輔助朝廷鎮壓是背叛,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天際才混亂至今……”繃帶刺客低沉說道:“但為了正義犧牲所有人,值得嗎?”
“要多少年的時間,天際才能統一?要多少年的時間,才能推翻朝廷?隻要天下還有想奪取皇權的野心家,天際區就永遠不會得到和平。“
“但隻要輔助一個最凶最惡的皇帝鎮壓天下,就能以最快速度讓天際重回太平。讓不該發生的戰爭結束,讓不該流的血停下,讓不該死的人活著……這就是我追隨的正義。”
拜獄猛地問道:“萬一隻是又一個循環呢?你能保證新皇帝真的會善待天際?”
“至少,她給了我們一個希望。哪怕是一絲光,也足以讓我們這些飛蛾為之撲火,即使是燃燒自己來照亮黑暗……但你們這些上等人是不會懂的。”
繃帶刺客的聲音越來越激昂:“你們住在和平的地方,穿著風度翩翩的衣物,不用聞著屍臭,不用沾上血跡,誰不想過你們的生活!?但我不能,因為我活在那個戰場上,我閉上眼睛就看見有人死去,看見他們的血,他們斷裂的殘軀,他們死不瞑目的臉,他們都是我認識的人,我的親人,戰友,同伴!”
“你們根本不懂,連複仇的對象都沒有,連賭命的理由都沒有,是多麼得……憤怒!”
他怎麼還沒死?
就在樂語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拜獄忽然啪嚓一聲點燃了火柴,往樂語的床上扔去。
倒不是他不想點火,隻是他的火柴也隻剩這一根,而樂語的臥室裡連書都沒有一本,沒什麼可燃物,而扔床上的話,就會……
啪!
一隻手抓滅了火柴。
在刹那間的火苗光線中,樂語和拜獄看見繃帶刺客居然是完整的人形態——他的雙手上下身都重新連接起來,斷裂的接口處正在高速長出極其嚇人肉芽縫合傷勢,哪怕是驚鴻一瞥,也足以成為噩夢的珍貴素材。
淨魂邪魔之劍……驅散瘋狂……七情戰法……
淦!
樂語以為是他們拖延時間讓繃帶刺客流血流死,結果是繃帶刺客拖延時間讓自己重新進入瘋狂狀態,發動七情戰法重新獲得自愈特性!
“如果你們沒有拚命的理由,不如就死在我手上吧。”
“你又瘋了?”
“是這個世界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