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青蚨勸酒,轉嫁矛盾(1 / 2)

夜間的墜星湖一掃白天的炎熱,涼風習習,沁人心脾。湖邊路燈輝照連綿,倒映湖中,近看就像是點點星辰墜入湖中。

鑄顏仰頭闊步地走在前麵,他的腳步聲如同晨鳴銅鐘,震徹大地,聲聲入耳。跟在鑄顏後麵,樂語感覺自己就像是做錯事的學生在等待班主任的審判。

皇院裡年紀最大的兩人應該就是鑄顏和茶歡了,但鑄顏導師跟茶歡校長是截然不同的衰老姿態:哪怕兩人都是對外貌極其注重一絲不苟,然而茶歡的風格是張揚的,豪邁的,而鑄顏是內斂的,嚴肅的。

這同樣體現在他們的行事風格上:茶歡絲毫沒有老人應有的束縛限製,他就是這麼肆意妄為囂張行事,誰也管不著他;

而鑄顏卻是完美體現出一位老人應有的品德修養,宛如標尺般令人敬畏乃至看齊,誰也不敢對他無禮。

一個老得張狂,一個老得優雅。

“在學院住得還習慣嗎?”鑄顏一邊走一邊問道:“對於你這位東陽來的大少爺而言,學院的居住環境太簡陋了?”

“還行,我很能吃苦,不會嫌棄的。”樂語實話實說。

鑄顏微微挑眉:“如果商人都像你這麼誠實,或許商人的風評會很好多。”

“你不像是喜歡聽謊話的人,而我對客套也沒多大興趣。由奢入儉難是常情,想必那幾位宮主現在也怨聲載道了吧——她們睡八人間的事幾乎全校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討論接下來會不會發生「寢室殺人事件」。”樂語笑道。

鑄顏冷不丁問道:“所以就有人找你改善住宿環境了?”

“教師宿舍的床還蠻大的,有人想看看也正常。當然,僅僅是看看。”樂語平靜說道:“畢竟我未婚妻告訴我,出門在外要小心安全,不要被小姑娘騙走了。”

鑄顏似乎有些驚訝:“你有未婚妻?”

“不在炎京,但常聯係。”樂語聳聳肩:“不然呢?難道會有人活到二十幾歲還沒談戀愛嗎?”

“有孩子了嗎?”鑄顏忽然問道。

“都說未婚了。”

“是麼……”鑄顏沉默片刻,忽然冷聲道:“有婦之夫理應更加嚴律自身,犯錯罪加一等!”

“明白。”樂語說道:“雖然感覺沒意義,但我還是要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那樣?”鑄顏怒極反笑:“你是說我看見有女學生進入你的房間,然後看見你穿著睡衣出來開門?我當然沒有亂想。”

“但萬一彆人看到怎麼辦?琴老師,注意你的身份——你和學生的名譽關乎皇院的百年清譽!皇院已經超過百年沒有發生過一檔醜聞!數萬皇院人共同維護的清譽,這份清白的堅守在我死之前我絕不允許有人玷汙分毫!”

樂語也無奈了,當時的畫麵實在是太引人遐想,鑄顏沒帶著校園安全衛士過來殺毒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那你為什麼……”

“每一位學生都應該有一次機會。”鑄顏扶了扶圓框眼鏡:“我相信她在下次冒險行事之前,腦海裡會回響今晚聽到的腳步聲。”

樂語一愣,旋即意識到這是合氣戰法的特殊運用。

合氣戰法在戰鬥時少有主役,但在日常生活裡卻是殺人放火居家旅行處處都用得著的萬金油技術,對教師而言更是必須掌握的教學工具。

畢竟在這個沒有喇叭的年代,合氣戰法的“擴音”、“震音”是最好的控場手段,而浸淫教書育人幾十年的鑄顏,自然將各種合氣小技巧用得爐火純青。

單純的合氣腳步聲頂多就令人產生些許緊張,然而鑄顏與學生的身份差距,令這份緊張膨脹成無邊的恐懼,以至於每位學生聽到他的腳步聲就產生應激反應,簡直是被訓練完畢的寶可夢一樣乖巧。

樂語忽然意識到,鑄顏是有意識地樹立自己嚴苛的形象。學生們越是將他的形象傳播成“校園七大不可思議”級彆的怪物,他的震懾力就越強,平時的教學也就越加輕鬆。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鑄顏簡直就是一位“以吸收恐懼強化自身的邪惡反派”,但在皇院,他成了桃李滿天下的近衛導師。

雖然被鑄顏誤會了,但樂語也沒有爭辯的意思。

他隻是頂多住在這裡半年的過客,但對方是將皇院當成畢生事業經營數十年的老者,他可以理解對方的緊張與憤怒——樂語就像是誤入高達收藏房的熊孩子,他差點就打破了其中一個玻璃收藏櫃,收藏房的主人當場脫他褲子打一頓都是應該的。

“下次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鑄顏導師。”

“希望你記得你今晚說過的話。”鑄顏走到湖邊的涼亭便停下來,示意樂語坐在對麵:“剛才隻是今晚意外遇到的小插曲,我真正的來意是你所展現的‘特殊的教學方式’——很多人對你表示不滿,琴老師。”

“具體是哪方麵不滿呢?”樂語攤攤手:“如果是我的發色,我暫時無能為力——這玩意洗不掉,時間是它唯一的敵人,除非我剃光頭,但我相信沒有學生願意接受一位‘疑似藏劍者的禿頭老師’為他們上課。”

“你的發色隻是其中一個問題。”鑄顏說道:“最大的問題是,你將學生當作教學的工具。”

樂語對此早有預料,侃侃而談:“我認為這是合理的課堂互動。相信你也能明白,單純的老師講,學生聽,是非常低效率的教學方式。”

“但卻是最安全的教學方式。”鑄顏看著輝光盈盈的墜星湖:“而且我也不認為課堂互動必須是你所使用的那種方式。琴老師,學生是來學習,而不是來當你宣講自己思想的道具。”

“這可真是遺憾。”樂語歎了口氣:“在我的設想裡,試講課的‘互動’已經是烈度最低的‘開胃菜’。接下來每一堂課的互動,烈度隻會越來越高。如果學院堅決要限製我的教學,那接下來一整個學期我就隻能給學生們講講故事了。”

烈度……饒是鑄顏教學數十年見過各種不靠譜的教師學生,也被這個詞弄得懵了一下。如果他沒記錯,烈度這個詞應該是史官用來形容戰爭頻率與傷亡率。

他沉默片刻,問道:“你就不能用更加正常的教學方式嗎?”

“鑄顏導師,我隻有一個學期,每周一節課,一共十八節課,或許還上不完,循規蹈矩的方式不適合我。”樂語悠悠說道:“如果學院非要束縛我,我寧願講講故事讓學生們度過愉快的一堂課,也不願意讓他們去背誦那些沒有經過實踐的理論知識。”

此乃謊言。

真相是樂語根本沒有整理好自己的理論知識,他雖然記得各種馬列思修知識點,但無法將它們整理成有條理的知識體係。

像這樣玩鬨著上課還行,一旦老老實實授課,肯定會被學生們識破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劣質穿越者。

不過,他對自己被投訴也早有預料。畢竟他的教學方式過於離經叛道,而且也的確利用了學生,簡直是將學生當作社會實驗的玩具。

樂語並非跟鑄顏客套,他是真的準備上課講故事,而且講的是科幻故事——他這次打算搬運《三體》、《鄉村教師》、《贍養人類》這些故事。

介紹黑暗森林法則、牛頓三定律、終產者這些科幻爽點倒在其次,他主要是想看看學生們知道‘地球外麵還有無數文明’時的驚愕表情——因為輝耀人強悍的身體素質,數百年前就有人環繞過星球一周,明悟地球是圓的這個道理,但對於星空,輝耀人依然是一無所知。

如果他們知道星球與星球的距離以光年來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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