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很少會覺得自己是個堅強人,隻是前麵有個陸彰替她擋著困難和危險,所以她覺得自己不該有那些不合時宜傷心和難過。
孤兒院生活不算輕鬆,她知道該怎麼減輕陸彰對她壓力。
陸旻琛比陸彰要成熟內斂,蘇妤和他每一次相處都會進一步知道,她在他麵前無處可藏,唯一能做隻是安靜和聽話,不要招惹他不開心。
但她也還是會有那麼些時候,在他麵前忍不住自己情緒。
張媽還在廚房,蘇妤察覺到他把自己放在床上。
沒關緊窗戶透進一絲涼風,理智告訴她該放開手讓他離開,可她不敢動。
她哭了,淚水落到他乾淨西裝上,如果被他知道,他不會高興。
陸旻琛好像還以為她是舍不得他,手摸她頭,開口道:“你黏人些無所謂,以後少找陸彰,遇事就想起他,這不對,你想該是自己怎麼解決。”
他又在批評她對彆人依賴,話說得不多,隻是每字每句都像砸在人心頭上,重得讓人抬不起頭。
蘇妤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帶著哭腔委屈聲音就泄露出來,他手上動作好像頓了下來,她以為他又生氣了,連哭都顧不著,忙道:“對不起,陸叔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外邊雨還在下個不停,甚至下得越來越大,雨打落葉沙沙聲一直在響。
她在害怕,從心底浮出一抹恐懼讓蘇妤不敢冒犯他,她說了好多遍對不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胸口起伏著,就仿佛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錯誤,不想讓他懲罰她。
陸旻琛手有過片刻微僵,被她緊緊抱住身體像一塊石頭樣,過了會兒後他才硬聲說:“哭什麼?我沒怪你。”
但蘇妤聽不進去,眼睛又紅又腫,哭到了打嗝。她覺得陸旻琛變了好多,說話開始不算數,為什麼生氣也從不告訴她,就好像她隻是個放在一旁供人欣賞物品,不該得知任何和他有關想法。
她還在哭,寬敞房間擺置簡單,但應有東西全都有,除了一些蘇妤自己東西外,大部分都價值不菲,整個房間都留著她獨有氣息。
“蘇妤,你是乖孩子,”他低頭在她耳邊說,“聽話,不要再哭了,我給你帶了禮物。”
蘇妤哭得身體都有些顫抖,頭腦仿佛缺氧般,運轉都不流利,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委屈成這樣,睫毛都被淚水打濕,本來就快看不清眼睛都要睜不開。
她不想要他禮物,她不想要他任何東西。
陸旻琛道:“蘇妤。”
他強硬語氣並沒有製止住蘇妤眼淚,反倒讓她身體顫|動都變大了。
雨水滴答滴答從樹葉落下,天霧蒙蒙一片。
陸旻琛是個三十多歲男人,優雅矜貴刻在骨子裡,從來就沒惹哭過她這種年紀小女孩,竟頭一次想不到用什麼辦法來哄她。
他沉聲道:“蘇妤,乖一點,今天是我錯了,我不該凶你,你想要什麼,我讓原助理帶給你好不好?”
陸旻琛第一次放緩語氣說自己錯了,蘇妤卻忽覺更加委屈。
在他離開到回來這段時間,她明明很乖,明明什麼都不敢做。
蘇妤忍不住委屈往外冒:“我要彰哥……我要彰哥……我不要你……”
她身邊氣壓驟然降低許多,如果是以前蘇妤,發覺到他情緒變化是件再容易不過事,但她難過極了,哭得腦子都有些無法思考。
隻不過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能代表一個人說話是真話,不經過大腦思考,是因為早已經在腦海中模擬過多遍。
這種想法是正常人該有,比起一個大她很多歲男人,青梅竹馬陸彰才最得他信任。
陸旻琛垂眸斂住神情看不出任何異樣情緒,他大手輕輕安撫她背脊,道:“隻要你把眼睛治好了,我就讓陸彰回來,要是再哭下去,眼睛越來越壞,陸彰也回不來了。”
“……你總是……凶我……”
她說話斷斷續續,陸旻琛下巴慢慢靠住她肩膀,開口道:“平時那麼疼你,都白疼了?”
先是陸彰,又是顧南池,最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陸彰,她把他教東西全都忘得一乾二淨,根本就沒認真思考過他說話。
蘇妤如果能猜中他想法,或許不會變成這樣。
可想猜到陸旻琛在想什麼,幾乎是件比登天還難事,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錯話,哭得更加厲害,臉通紅一片,不知道他心裡隻是單純覺得煩躁。
他哄了蘇妤很久,等她哭到累了,平靜下來,才低聲道:“好點了嗎?”
她那時連話都已經說不出,雙手緊緊攥住他腰後側衣服,不斷打嗝。
陸旻琛在她身邊一直待到現在,哄她方法能用都用過了,甚至還少見地拿手機上網查了查小孩一直哭怎麼辦,順手點進了下邊自動聯想惹女朋友哭。
事實證明即使是他也有棘手地方。
“我下次不會再說那種話了,”陸旻琛手輕輕揉著她發紅耳朵,“以後要是生氣了,直接說出來,不要自己悶著哭,知道嗎?”
蘇妤抽泣道:“我很……聽話。”
她確實很聽話,聽話到他隻是隨口說一句她可以交個男朋友,她都能找個顧南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