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是十年前,父親剛剛確認死亡,母親性命垂危,他被叫到她床前見上最後一麵。
他還記得,那時候那個女人乾枯的長發,凹陷下去的臉頰,哪怕用著最好的基因修複藥劑都再也不可能挽回的生命,沒有人會再聯想到她曾經是聯邦最光鮮的貴婦之一。
“林冉,林麟交給你了。”這個一直稱為“母親”的女人,記憶中第一次用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她表情扭曲地叮囑:“彆忘了,她是你唯一的親人。”
也許是自己表現得足夠冷漠,也可能是他的厭惡太過明顯,她突然笑了起來,好像震顫得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哈哈哈,果然是你父親和我共同養育的兒子呢,什麼血緣,什麼親人都不重要。那麼,我換一個說法怎麼樣。”她露出了幾乎可以稱為瘋狂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異能,你一直隱瞞的異能。我的兒子,你這麼聰明,這麼強大,隻要你去引導林麟,那麼以後你會有一個有血緣的的棋子,不好麼?不用擔心基因崩潰,不會背叛,她會像我一樣,依賴者你和你控製的家族,像我一樣愚蠢地奉獻一切!”
“不需要。”他甩開她的手:“我不需要無用的棋子。”
“就連說得話都和那個人一模一樣。”她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手:“我就是因為無用,因為成了廢物才被他們舍棄的吧,林麟,我的女兒也一樣……”
“恕我直言。”林冉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腕,厭惡地丟到一邊:“我並沒有看出您對林麟有什麼親情可言,否則也不會用她來做實驗,她的‘無用’完全是因為你。”
“是呀,是因為我。”女人忽然流露出少女一樣夢幻憧憬的笑容:“我是在用她報複呀,報複你父親,報複我的父親,他們永遠都不知道我取得了多麼大的成就,我的秘密會帶進墳墓,不讓任何人知道。”她開始胡言亂語,呼喚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就好像那些已經死去和活著的人就在她身邊。
林冉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著她揮霍自己殘餘的生命,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的時間不多了。”
“啊。”女人好像才發現他的存在一樣,直直地盯著他瞧:“林冉,你怎麼在這?你這個讓人憎惡的孩子,離我遠一點!”
看了看時間,他已經厭倦了這樣毫無進展的談話,徑自開口:“我可以答應你,會讓林家承認林麟的身份,並養育她到成年,你還有其他要求麼。”
女人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好像終於明白了他的話:“啊,有,當然有!我不許你見林麟,她不應該有親人,不應該有朋友,她是特彆的,她要離所有人遠遠的!”
“我知道了。”林冉對她前後矛盾的話毫不在意:“如你所願。”
……
從那之後他是如何對待林麟的?竟然有些記不清了。對了,他為她爭取了林家子嗣的身份之後徹底無視了她的存在,隻是在她造成麻煩的時候吩咐屬下去處理善後。這種關係在家族裡很常見,他和林麒之間毫無親情可言,林麒對於他來說,隻是一份有時效性地、多餘地責任。
手指被燙了一下,林冉熄掉手中燃到儘頭的煙。
他又想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那個少女,無論是習慣,表現,還是她的精神力波動都完全不同了,他可以確認她不是林麟,那她是誰?
為什麼他會從她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地、來自血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