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時低著腦袋,小聲道:“哥,今天也沒有很冷。”
陸則桉開了車上的暖氣,沒有和他辯論這個話題,“不是來看謝遷比賽的?他人呢。”
來看謝遷比賽不過是個借口,陸晏時過來其實目的是見一見傳聞裡的那個林嶼霽,謝遷後來去了哪,他也沒怎麼關注了。
陸晏時含糊道:“他有事,和隊友先回去了。”
陸則桉正開車,專注在前麵的路,沒有發覺他的心不在焉。
想起來今天過來時碰到的人,便主動道:“小晏,媽媽說你最近經常去謝家是嗎?”
陸晏時神色略微繃緊,目光通過前麵的反射鏡觀察著哥哥的神色,而後以用過幾次的理由同樣搪塞道:“謝叔叔那裡有專業相關的書,我想讀一讀。”
他垂下眼,手指有點不安地絞著衣擺,語速也比之平常要快上一點。
“想學習是好事,不過不用給自己那麼大壓力。”陸則桉道,“我幫你找了一個藥學專業很厲害的同學,你以後有難題可以直接找他谘詢,不用那麼辛苦常常跑去謝家。”
陸晏時擰眉道:“我不覺得去謝家辛苦。”
男人聞言,視線稍抬,陸晏時聲音卡頓了一秒,乾巴巴道:“我覺得謝叔叔家裡的書更廣泛一點,我能學到更多。”
陸則桉視線微沉,剛想說點什麼,又聽陸晏時道:“而且我和小辭約好了,要教他學數學的。”
謝知聿的弟弟謝星辭還在上幼兒園,但謝家的小孩在這方麵一向抓得緊,謝星辭現在已經有了幾個家教老師,主課副科全方麵發展。
陸晏時和家裡的小孩也玩得來,他小孩心性,玩心重,和謝星辭關係不錯也很正常。
陸則桉沒有再多說什麼,隻叮囑了一句:“你在謝家不要打擾到謝知聿工作就行。”
陸則桉提到謝知聿名字的時候頓了一下,還略有不適應,謝知聿前不久改了新名,雖然不知道他出於什麼意圖,但忽然改名這事也確實讓身邊的人奇怪了很久。
但換了新名,他本人也似乎有所變化,總覺得比以往更為冷淡疏離了些。
當然,就工作本身而言,優秀的人一直那麼優秀,看報道的業內新聞就知道——改個名而已,並不影響他的知名度。
謝知聿確實比以前更忙了。
陸晏時近一段時間連他的人影都沒瞧見。
他在謝家根本沒有碰見謝叔叔的機會,更彆提打擾了。
陸晏時暗自想著,表麵還是乖巧地應和:“知道了。”
他哥一向敏銳,陸晏時並不希望他繼續關注這個,便挑開了話題:“哥,你剛剛說的同學是誰呀,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但是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陸則桉緩緩道,“他叫林嶼霽,是你們藥學專業的第一名。”
陸晏時臉色微僵,“你怎麼會認識他?”
陸則桉:“之前去京大有過交流訪談,校方找他做的主講人,他本人很優秀,小晏,你可以和他多多交流。”
在陸家來說,陸則桉算是形同謝家的謝知聿一樣的存在。
陸晏時沒想到林嶼霽這個名字會同時被他們兩個人掛在嘴邊,陸則桉對於賞識的人一向不吝讚賞,也常常會和陸晏時提及。
但為什麼偏偏是林嶼霽?
陸晏時有點生氣,他偏頭看向窗外,聲音裡帶了幾分委屈:“學習好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鋼琴得過獎、小提琴也上過台,多少人誇過他,羨慕過他,正因為從小花時間在這上麵,這才導致專業課差了一點罷了。
他會的這些東西,林嶼霽估計摸都沒摸過吧?
陸晏時鬱悶地盯著車外的光景。
車窗外雨點淅瀝,行人在路上匆匆忙忙,如似萬家煙火裡微末的塵埃,在轎車飛馳的速度中化作虛影。
他看不清那路過的人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臉上什麼表情,但那些路過的人卻一定會注意到他坐著的這輛車,這輛普通人一輩子都買不起的瑪拉莎蒂,而這輛車屬於他們陸家。
這本就是天生的差距了。
陸則桉瞥了眼他生悶氣的側顏,斂回視線:“晏時,我說過我並沒有要求你有什麼學業上的成就,但並不代表學業不重要。”
他頓了下,語氣變得有點複雜:“每一個能憑借自己的能力在專業領域有所建樹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何況林嶼霽並非隻有學業這一個優點。
陸則桉了解過他的家庭背景,也知道他目前的經濟狀況,正因為了解,所以見到的兩次麵,看到他的言行舉止,與他簡單的幾次交談,都讓人不由感慨。
一個性格堅韌、頭腦靈活、膽子大、且十分有遠見的人,未來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陸則桉隻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喊他“晏時”。
哥哥平時很少會語氣這麼重,但今天因為一個不過見了幾次麵的外人就衝他發了脾氣。
陸晏時聲音悶悶的:“知道了。”
見他似有反省之意,陸則桉也不再說話了。
車內氣氛有點沉悶。
陸晏時看著窗外的飛影,暗自希望這人如窗外飛走的無名路人影子般消失。
最好彆再出現在他的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