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吻,這語氣,到底誰是老板?
男生和LX的聞總說了什麼,謝遷並沒有聽清。
但他看見了對方淺淺彎起的唇角和無奈的笑,與平日和自己相處時那抹淡淡的距離不同,與方才和各位長輩交流時不遠不近的隔膜也不同。
少年薄而紅的唇瓣微掀,露出白白的一小節齒牙,眼皮稍抬,似嗔怒似藏笑,溢出的情緒在發覺他出現後緩緩收斂,麵上又恢複往日的溫潤如玉。
林嶼霽讓開道,不見他走,揚眉道:“找我?”
看這架勢,不像是去洗手間。
謝遷道:“是。”
林嶼霽瞥了眼聞淼。
彆人眼裡,他們可不是什麼相熟的關係。
聞淼插著兜,收到信號,二話不說,直接裝不熟離開。
謝遷見狀,倒是鬆了口氣。
林嶼霽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見他躊躇不止,便主動道:“謝遷,有什麼事情?”
修長秀氣的指尖如似上等的玉,晶瑩剔透的水珠停留在青筋不顯的手背,觸碰過優雅知性的琴,但這樣的纖弱大概碰不來籃球那樣劇烈又充滿野性的運動。
不,這雙手倒也那樣穩健地操縱過飛馳的賽車,動手傷過人,甚至還曾經……進過他的夢。
謝遷彆開眼,耳尖微紅:“……你的禮物我看到了,我很喜歡。”
禮盒很精致,裡麵的球鞋是很昂貴的名牌,籃球明星代言,一雙也要小幾萬,林嶼霽一定花了很多心思……甚至鞋碼也是合適的。
這些信息他都沒有和林嶼霽說過,沒想到他都有關注到,這樣意料之外的細心讓人控製不住的歡喜。
林嶼霽倒是不以為意。
作為半個旁觀視角的讀者,謝遷的朋友,以及憑借曾經多年吃飯的觀察本事,如果還不能做到讓送禮對象滿意,那他大概會懷疑自己的能力。
他將紙攥成團,兩指捏著邊緣,掃了眼四周,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丟擲之處。
那雙眼輕輕一掃,像是無意發現旁人在他手上停留時間過長的異樣。
謝遷下意識順走了他手心的東西,道:“我、我等會幫你丟。”
少年手心微蜷,寬大的手將紙裹在手心,察覺到打量的視線,手背線條愈發明晰,他像是不清楚這是要丟棄的被人擦過的紙巾一樣,上麵充滿了細菌。
林嶼霽瞥了他一眼,遲疑道:“……臟。”
謝遷呼吸一凝,後知後覺自己的行為,眼底多了一絲慌亂。
手心裡與肌膚相觸的紙張浸潤了水霧,變得綿軟而易碎,前人的溫度還在上麵停留,空氣間似乎還彌散著對方習慣性存留的木質香氣。
他努力控製自己的表麵平靜,轉移了話題:“林嶼霽,你和我小叔是什麼關係?”
謝遷很早以前就問過類似的問題。
年輕的男孩對於成就卓越榜樣一樣的長輩有著迷弟一樣的崇拜,似乎總是很關心謝知聿身邊出現的人。
林嶼霽眯了眯眼,抬眸瞬間,與男人的視線直直對視而上。
對方與他相隔不過一個長廊的距離,身邊還黏著一個年輕的男生。
主角受拿著禮物沒有送給身旁的少年,倒是眼巴巴地纏上了攻一。
今天的生日宴也似乎過半,原定的劇情或許因為他的搗亂變得有點混亂,至少目前而言,謝遷原先遭的罪大約是沒有了……但這新的一幕似乎也非常讓人討厭呢。
林嶼霽垂眸,淡聲:“朋友。”
他臉上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色與鬱氣。
精致的雕塑表皮撕破一麵,男生眼底的平靜也有所起伏,矜貴的神明有了情緒的波動,眼尾都似乎裹挾著淡淡的豔色,讓人心口微顫。
他投來的視線輕描淡寫,卻又藏著一絲惱:“還有什麼事,快點說。”
謝遷心臟之處被高高懸起,手心力氣不由加重。
少年誠摯的心藏匿在無言的鼓動的心跳,情竇初開的羞澀隱匿於此刻衝動而不顧後果的表白。
或許不合時宜,或許不合規矩,或許不夠完美。
但潛藏的第六感讓人知曉,如果再晚一步,或許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謝遷語調也多了一份急切,“你說的那些我都會改,之前如果有讓你不高興我也會彌補,我會學著變得更加成熟,不會像以前那樣惹你生氣,如果這樣……”我還有沒有機會追求你。
“林十一。”
未出口的話語被橫插進來的低沉音調驟然打斷。
男人神色很沉,緊緊抿著唇,緊繃的線條讓鋒利的五官攻擊性更強,不似以往平靜疏離的色調,深藍的眼珠彌漫著殘暴的霧。
他不由分說地握住男生纖細的腕,寬厚粗糙的手背和男生細膩柔軟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卻也無形表達著某種濃重的情緒。
冰涼的觸感和灼熱形成鮮明對比,他手背甚至凸起駭人的青筋,軋結的線條能明顯感受到他控製不住的內心情緒,但被箍住的人沒有半分痛覺,隻有滾燙的氣息讓人心驚。
林嶼霽聞聲抬眸,沒有掙紮,隻凝眉看著他。
謝知聿沒有看向他,目光仍舊落在自己這位侄子的身上。
常年關在籠中的野獸被悄無聲息放生,積攢已久的情緒如似冬日累積已久終於有朝一日壓倒枝椏的雪花,哪怕接觸到一點點刺激,都會是洶湧澎湃、驚濤駭浪一般的存在。
男人壓了壓眼皮,視線利如刀刃。
謝遷呼吸一滯,徹底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