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送沒有寄送成功, 林嶼霽倒是在門口見到了半小時前在網上發消息的網友本人。
初冬風大,天氣冷,外麵的行人也少了許多, 暖黃的路燈下,男人佇立在低調的黑色車子旁邊,手上抓著手機,熒屏的藍光照亮他深邃的眉眼,震動感同時傳到少年的口袋中。
林嶼霽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滑動接聽鍵。
“吃完飯了嗎?”
男人低沉的音調攜帶著涼風簌簌的噪音, 視線還停駐在站在門口的男生身上。
林嶼霽道:“怎麼知道我在有味這?”
有味是這家飯館的名字。
謝知聿道:“外賣有顯示店鋪。”
倒是忘了這一茬。
林嶼霽瞥了眼時間,又道:“什麼時候來的,站很久了?”
那頭頓了一下, 才說:“我還以為你沒有發現我。”
林嶼霽按了掛斷,徑直走入黑夜,來到他的跟前。
他手指輕輕在車上一滑,摸出一層融掉的雪霧, 他來之前就下了場小雪,進去的時候還沒停。
林嶼霽盯著他黑色外套肩頭上的那點深色, 抬眼道:“你這是打算自己把自己堆成雪人?”
男人手指自然地握了握他微濕的指尖, 灼熱的溫度透過皮膚蔓延,祛除了那一抹寒涼。
麵對男生的指責, 他也沒有駁斥, 隻是靜靜地凝視著他。
謝老師最近格外的行為舉止反常。
那雙漂亮的海底深藍色的眼睛總是透露著蠢蠢欲動的某種濃烈的情緒, 像是幾乎要掙脫牢籠的野獸看待獵物一樣的凶烈。
從他拒絕他接送去節目組那時候就開始了。
林嶼霽從他滾燙的掌心掙脫開來, 抬手,搭在車門,示意他開鎖。
男人手心恢複空蕩蕩, 指尖微蜷,不發一言地配合他開鎖上車,充當司機。
直到車門關緊,擋了外邊簌簌的涼風,男人看著前麵的暖黃的一角燈束,也沒直接開走。
謝知聿攥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語氣平靜道:“如果是想要製造話題,謝家資底尚可,我也可以幫你。”
林嶼霽開了一點車窗,聽他出聲,側眼看去。
男人麵色沉靜,唯有唇瓣一點繃緊,唇角輕微下撇,明顯情緒不高。
他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
難怪當時熱搜飆升的速度如此的快,甚至迅速霸榜,他還以為是聞淼花了大價錢買了什麼推。
林嶼霽沉吟片刻,道:“謝老師,我做壞事你不說我?”
他還以為以謝老師的性格,對這些東西不會怎麼關注,且哪怕得知,以謝老師絕對正直的人品來講,怕是認為他在誤入歧途,欺負小孩呢。
男生不經意撩起眼皮,似是無意抬眸,但內裡還是暴露一點觀察的意思,似是判斷男人的反應和回答的真實性。
絕對的情緒敏銳洞悉之下藏著的深層次的敏感。
林嶼霽很少有交往深入且長久的朋友,因為見過了人性的負麵太多,他對人持有一種絕對的審判,且信任值極低,一旦察覺有對自己的不信任就會迅速拉開距離,這一點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謝知聿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林十一,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剛剛升起的屏障被他的打岔擊碎。
眼前一片漆黑,隻有男人寬厚粗糙的手心和微熱的氣息。
林嶼霽氣息微沉,又道:“謝老師,我覺得你的朋友有點蠢。”
卷翹的睫羽上下撲閃,輕輕剮蹭著掌心,存在感極強,謝知聿分出神,問:“誰?”
林嶼霽感慨道:“陸則桉啊。”
在其他事情上明明都顯得十分靈光聰明,但唯獨在對主角受的事情處理上像是丟失了智商一樣。
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因為這樣玄之又玄地情感丟失理智變得如此愚笨嗎,甚至有一種裝瞎式自我蒙蔽的欺騙。
林嶼霽活了這麼多年,見了世界上各種各樣的爛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陸則桉真的好蠢,但陸晏時也是真的很幸運。
林嶼霽握著男人的手背,輕輕扯下,眼前恢複清明,“謝老師,離蠢人遠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不小心被傳染了怎麼辦。
他覺得最近的謝老師有點這樣的趨勢,對他也是有點不講道理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