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臣聞言抬了抬眼,忽然避開視線,盯著手機時間。
緊接著,大家就暢快地笑起來——是啊,娛樂圈內有真正的友誼嗎,也許有,但是“圈內好友”早已成為網民吐槽的塑料關係。看著兩人的互動,顯然是發小一樣的摯友關係呢!
“好了,到時間了,”容修站起身,紳士地朝勁臣抬手,把不情不願不想離開的勁臣從沙發上撈了起來,回身看向曲龍,“看著他點,注意休息,還有飲食。”
“知道了,容哥,您放心。”曲龍下意識地回應,說完就愣住了。
哪不對?
影帝是我的影帝,大臣臣是我的藝人,我才是他的經紀人啊。
這種“托付”的錯覺是怎麼回事?
就這樣完成了“寵物撫摸缺乏症”的急診任務,到了登機時,看熱鬨的商務人士們走在前麵,女影迷們隨後離開,曲龍和花朵拿著勁臣的隨身行李先行一步,很快休息室就空了下來。
“身邊就兩個人?”容修望向花朵離開的身影。
“還有兩名助理和兩名警衛員,他們在經濟艙,”勁臣魂不守舍地說,沙發過道裡,他側身看向容修,“我走了,兩個月,好好拍,爭取六月就回來。”
“嗯,再會,”容修點頭,“祝你成功。”
“容哥……”
“嗯?”
“……”
勁臣微微仰頭望著他,那雙明亮的眼中滿是不舍。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這種依依惜彆的場麵,若放在三個月之前,容修萬萬不會相信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不過有一個人對自己如此依賴,這感覺卻意外地不討厭。
他頓時失笑,歎了口氣,張了張手臂:“來。”
勁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確認了眼神。
“過來。”容修說。
勁臣屏息凝神,聽話地上前半步,小心地抱住了他。
隻是輕輕地抱著。
再不敢像之前剛見到他那樣無所顧忌。
他說過,不喜歡放縱彆人。
這已經是他給即將情感枯竭的自己最大的恩澤了。
對方溫熱的掌心在背上輕輕地撫摸,撫平了即將遠行的倉皇與心焦,令勁臣感覺到心靈的皈依與平靜。
“等你回來,陪我去打拳。”容修在他耳邊說,“用心拍戲,注意安全。”
“是,”勁臣也沒多想,“我知道了。”
完全沒有記性啊,忘了自己曾被對方掛在搏擊網上逗弄,也忘了打拳之後,看房子時容修對他說過的話。
或許並不是忘了。
隻是習慣了。
打從九年前開始,就一直被他困在網中央。
*
容修離開時還聽見粉絲們或激動或傷感的聲音,能看出來送行的影迷們多是死忠,候機的這段期間,她們仍然戀戀不舍地留在原地,聽到飛機即將起飛的消息時,竟然有好幾個眼睛通紅。
容修並不理解瘋狂追星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他當然也有喜歡的歌手,但從沒有過那種熱忱和衝動。
它和愛情有什麼區彆?
它能轉化為愛情?
顧影帝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種?
在此之前,這些問題他從沒有閒心去思考,如今竟然情不自禁地跳出來,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也並不十分在意,就像他曾經所說,不奢求,不強留,看造化吧。
*
商務艙裡,花朵小心地提了提勁臣身上的絨毯,無聲地和曲龍目光複雜地對視了一會。
大約是昨晚休息不好,又或者是剛才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上機不多久,勁臣說了句“我休息一會”就陷入了沉睡。兩人都知道,顧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過了。
下午時飛機降落,仍然有一部分影迷前來接機,勁臣睡醒之後精神煥發,比往常更加的引人注目,影帝氣場全開,引起機場粉絲和路人頻頻尖叫。
從對方的身上獲得了巨大的信心與力量。
劇組派專車來接,一行人來到電影片場,勁臣也不矯情,和劇組一起住進條件一般的酒店,為時兩個月的拍攝計劃明日正式啟動。
*
容修從機場趕回來之後,來到了井子胡同的愛樂琴行,琴行沒什麼客人,夫夫二人辦的音樂教室在隔壁小二樓。老梁和小宇熱情地接待了他,沒等多久,錢、孔、張三位老爺子就一起趕到了。
他們去拜訪了東四的佳農琴行。
也就是雷利農,雷老爺子。
八十多歲的雷老爺子身子骨相當硬朗,雖說滿頭白發略顯消瘦,但雙目有神,麵頰紅潤,精氣神十足。容修一行人到時,老頭子正戳著大孫子肩膀大罵他懶惰,看見門口出現幾個老家夥的身影,也沒當回事,隨意擺了擺手,讓錢老他們隨意坐,剛要繼續打孩子,餘光裡見到一個勁朗的年輕身影。
雷老頭先是扭著頭呆了呆,緊跟著轉過身子,眼睛一紅,嘴唇也抖了抖。
容修邁進大門,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位教會自己彈吉他的老師。
啟蒙恩師。
那年容修才五歲半,甄素素帶他來琴行挑選小提琴,結果遇見這位雷老板。
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跟個招搖撞騙……嗯,仙風道骨的老道長一樣,捉住小容修的肩膀,摸摸小手,揉揉指頭,掐骨捏筋,讓他唱了個音階,又來了一段視唱練耳。
和江湖調侃的那句“少年,看你骨骼清奇,是個練武奇才”差不多,雷老爺子當時就對甄素素說:“這孩子音感奇佳,手大指長,真是彈琴的好料子。”
無數回憶在腦中閃過,容修嗓子發酸,和店內的雷老爺子四目相對良久,還沒等開口喚他一聲“師父”,就見老頭子朝他大步而來。
緊接著,在眾人麵前,這個井子門下一任當家,就被師父掄胳膊揍了一通。
雷老爺子揮起老拳頭,在容修身上連捶帶揍:“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直到閉上眼睛那天也看不見你了,八年啊,就打三個電話,你這個不孝的臭小子……”
容修靜靜地站在那,一動不動,任老頭連揍帶踢。
什麼也沒解釋。
因為怕當初惹了事,會連累雷家,容修在邊境幾次猶豫,都忍住了思念老師的苦悶。
周遭的錢老爺子他們,都是雷老的徒弟,哪敢插手師父揍人,隻能一邊看著容修挨打,一邊乾著急。
直到八十多歲的老爺子喘著粗氣,眼看著體力不支,容修才動了動,張開胳膊,將老頭子抱住:“師父,您手不疼嗎?”
“疼你奶個嘴兒!”老爺子拳打腳踢大罵。
“是是,可是我疼啊,師父,”容修說,“您不心疼麼,我知道,您肯定心疼。”
雷老爺子一愣,癟了癟嘴,像個孩子似的,忍了忍,嗚嗚地哭了出來。
當年他把容修當孫子帶,看著他從小小一丁點,慢慢長成優秀的青年,得知自己的寶貝徒弟惹了大事,老爺子有心無力,隻恨自己沒有能耐,民不與官鬥,看著他遠走高飛,老頭的心都要碎了。
當年離開京城,不知還會不會回來,是雷老爺子親自送容修登機的,連老容和甄素素都被容修拒絕了。
容修隻對老頭子說了一句話:“我對不起您,費了您的心血,負了您的期望。”
說是師徒,更是忘年交。雷老爺子是國寶級音樂家,吉他演奏家,民樂作曲家。容修五歲和他學習,他的身上有著雷老的影子。
這邊雷老爺子哭累了,容修一邊哄一邊逗,周圍眾人這才安了心,生怕老家夥一口氣上不來給氣死了。
在佳農琴行一起吃了一頓當不當正不正的下午飯。
雷老的徒弟們基本上到齊了,除了已經去世的,來自京城各個區的六個老家夥,他們當中最年輕的五十來歲,容修自然是年紀最小的,是他們的小師弟。
老家夥們玩嗨了,還用各種樂器唱了會歌,京劇秦腔一起上,大家都喝了點酒,容修卻是滴酒不沾,負責伺候局兒,師兄爺爺們也沒勸,畢竟年紀小,而且還要去小渡家上班。
容修把喝倒在桌底的老爺子們都安頓在雷家客房裡,和雷老爺子的小兒子聊了會關於《地下王冠》的賽事和今年的搖滾音樂節,晚上六七點的時候,容修開車離開了佳農琴行。
輝騰開下高架橋,容修一路收聽城市交通廣播,成功繞開了堵車的主乾道,不成想,開出胡同子,就死死地堵在井子門次乾道上。
正值晚高峰時,簡直寸步難行,路況極糟,一起繞路的司機們全都弄巧成拙,從胡同出來的車越積越多,讓本就擁堵的道路越來越堵。
容修剛出胡同就堵住了,二十分鐘沒有挪動兩米,無奈地按了下藍牙耳機,對趙光韌說明了下情況:“已經快到了,堵住了……”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胡同走出個女人,走路姿勢不太對,身材微胖,容修推了推金絲眼鏡,注意到女人的臉……其實她並不胖,而是肚子很大。
是個年輕的孕婦,手裡還拿著車鑰匙。
她走到容修的車前,就坐在了地上。
容修一臉懵逼:“……”
黑夜的街燈和刺眼的車燈裡,她倉皇地環顧四周靜靜停著的車輛,都是私家車,她似乎想找到一輛計程車,大聲地喊了兩句什麼,然後哀求地回過頭,和身後坐在輝騰駕駛室裡的容修對視上了。
女人看上去三十來歲,滿臉的淚水,哀求地望著透過擋風窗盯著她的男人,她緊緊地捂住肚子:“幫幫我……好疼……幫幫我……”
這是要生產了?
容修嚇了一跳,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看向旁邊車行道。
旁邊車行道上的司機降下車窗,詫異地瞪著容修,緊接著,不少司機都注意到了她,因為女人倒在了輝騰的車前,所以第一個反應就是撞了人——不過,並沒有人指手畫腳,或是出言指責,畢竟是豪車,誰知道車上的人什麼來頭,另外,車上不可能沒有行車記錄儀吧?
就算再成熟穩重,畢竟還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夥子,容修顯然有點不知所措,“生孩子的女人”這幾個字堆在一起,讓他完全緩不過神。
也完全沒有被人碰瓷兒的概念。
很多司機都懷疑他遇見碰瓷兒的了,甚至有人用憐憫的眼神看向輝騰。
隔著擋風窗,年輕的女人望著他,哭著囁嚅:“先生,求求你了……”
容修不再多想,打開車門,下了車,朝女人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生孩子?
我不懂啊。
……
沒校對,我去修鎖,修完再校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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