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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娛樂圈] 席未來 19132 字 2024-03-15

樂隊眾人回到龍庭國際, 沒進大門, 來到一直訂餐的早茶店。

就是上次容修帶著食草狼和一群女記者吃飯的那家店。

大門外不遠處的那條飯店街, 超過晚上十點就沒什麼人了,隻有零零星星的宵夜外賣的店開著。

早茶店早就打烊了,女服務生小麗和小王兩人,和老板娘準備第二天的食材到半夜,下班得晚了些,走到小路口時, 聽見小胡同裡傳來呼呼喝喝的聲音, 還有噗噗敲擊棉被的聲音。

他發現了和人打架的白翼。

容修把大輝停在早餐店門口,剛停穩就推門下來, 瘋了似的往店門跑。

儘管丁爽在車裡反複說, 店老板說二哥沒事,就是鼻子出了點血,還是沒能讓容修放下心來。

容修推開玻璃門,看見白翼坐在明亮的店中央,正在和服務員們鬥地主。

容修怔怔地站在門口, 白翼抬頭看向他。

遠遠的, 兩人對視著。

容修死死地盯著他, 白翼咧了咧嘴, 回給他一個傻笑。

從小打到大的兄弟。

受苦了。

兩人沒有多餘的噓寒問暖。

幾人進了店, 直奔主題。

不知道動手的人是誰,是人肉到白翼的狂熱網民,還是得罪到的大貓他們。

小胡同裡太黑了, 白翼抄了近路,本想買點東西吃,聽到背後有人叫他,下意識回頭,緊接著就挨了一拳,之後和當中一個年輕人撕打在一處,還沒等看清楚來人,遠處就傳來一聲女孩的尖叫。

女服務生們認出了白翼,卻不敢過去,急忙拿出手機,一個大叫著要打妖妖靈,一個舉著手機說要拍視頻。打人那夥人很快就跑了。

“看清楚人了麼?”容修接過老板娘遞來的冰鎮純淨水,大口灌下去半瓶,才算是穩住了情緒。

白翼笑著說:“沒有。”

小麗忙道:“容哥,我們錄下來了,但是不清楚。”

容修接來視頻看了下,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隻能看見被懟在牆邊挨拳頭的白翼,對方大約三個男人。

人肉白翼的?紅眼病同行?得罪過的人?

沈起幻拿著視頻看了半天,腦中進行了快速分析,計算了DK在小渡家的演出時間,如果是極端網友,從DK上台知道白翼沒去小渡家,到西城挨打隻有半個小時,可能那麼準確地定位白翼的行蹤?

不是狂熱的網民或歌迷,而是有人盯上了白翼。

容修和沈起幻交換了眼神,又望向歪靠在椅上、鼻孔塞著紙巾的白翼。

沒有多餘的問話,隻是深凝了白翼好久。

白翼避開了視線。

容修勾唇,麵覆寒霜,轉頭往門外走,“回家。”

“……是。”白翼乖乖跟上。

*

剛出飯店大門,容修大步往路邊的輝騰走,白翼跟在後頭。

路燈下,察覺到容修停步,白翼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對方轉過身,迎麵過來。

白翼往後退一步,但容修的速度太快,一下就被揪住了衣領。

緊接著,那張俊臉湊近,幾乎和白翼臉貼著臉,容修冷聲:“你知道是誰乾的?”

白翼微愣:“……”

容修注視他:“不說?”

白翼臉色驟變:“老大……”

沈起幻連忙上前,生怕兩人打起來,向小寵嚇得躲在冰灰身後,容叔的表情太嚇人了啊。

“很好。”容修點了點頭,微微眯眼,盯了白翼半晌,忽然道,“因為那個女的?”

白翼被他揪著衣領,仰著頭,“咱們回家說。”

“不用說了。”容修鬆開他,轉身往車邊走,拉開駕駛室車門,“上車。”

白翼慫得低著頭,繞到副駕駛上去。

剛回到龍庭G座,進了門,眾人剛走到客廳,也不管容修願不願意聽,白翼就不管不顧地把事情講了個清楚——

事實上,白翼並不確定那夥人是什麼角色,他隻是出來吃東西,走出龍庭大門時,看見了那輛紅色轎跑。

白翼在原地駐足,和以往不同,他並沒有走過去,唐姿也沒有下車,車窗降下來,兩人遠遠地對視了一會。

唐姿是來告彆的。

白翼心裡很清楚。

就像那句歌詞:曾經幸福的,痛苦的,該你的,該我的,到此一筆勾銷。

從此互不相乾。

車窗升上去,兩人沒對話,轎跑很快開走了。

應該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白翼繞了個近路,小胡同燈光太暗,沒等反應過來,身後就有人喊他,回頭就挨了打。

好在打得不重,白翼身手不好,但也身材結實有型,小麗她們發現他的時候,他鼻子挨了拳頭,流血比較嚇人罷了。

*

三樓幽暗的琴房裡,張南趙北站在斯坦威鋼琴邊,容修則是坐在鋼琴前彈奏著一首什麼玩意。

趙北的腳都快站麻了,忍不住說道:“容少,讓我們處理吧!”

張南瞪了他一眼,再次確定道:“消息準確,是金州那邊的人,姓林的手下養了兩個人,我調了南邊路口的監控,車牌是他們公司的。”

“那女的是林軒銘的女朋友?”容修問。

“對,七八年了。”張南說。

容修皺了眉,茫然地看向張南:“林總不是有家室麼?”

趙北呆了呆,無奈於自家少爺的單純:“所以叫二老婆啊,姘頭,小三,就是二姨太。”

“什麼?”容修懵了。

即便是他一直瞧不上的容首長,也是和前任斷了之後,才和甄素素結婚的,後來才知道前任沒把孩子打掉,還生了下來,取名叫參朗,連姓也沒跟容家——是的,即便如此,也是多年以後參朗的母親去世之後才知道的。

容修:“……”

姨太太什麼鬼?

家裡一個,外頭一個?

這麼對比起來,老容還算好的,至少沒有腳踏兩隻船。

等等,那白翼算什麼?

小三的小三?

太亂了。

所以說,獨身主義者最好。

容修的眼光愈發陰鬱,臉色也陰沉,趙北好像看見了容少三觀儘毀的過程。

趙北原地跺了跺腳,再次建議:“彆彈了,這事兒交給我們解決吧,快準狠。”

“怎麼,還想殺人滅口不成?那麼做,和他們有什麼區彆,”容修冷笑了下,“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有光明正大的解決方式。”

趙北:“……”

啥?

光明正大?

哥!容哥!大少爺!你身上散發著聖光啊!這是聖母行為啊!對待那種廁所黑暗角落的蛆蟲,就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解決!

聽容少說要光明正大解決問題,趙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彆讓爸媽知道了。”容修來了首肖邦《b小調圓舞曲》。

優美華麗的音樂中,張南苦笑:“微博上那麼火,首長已經知道了。”

容修:“……”

默了默,還是問出了口:“他怎麼說。”

張南:“首長什麼也沒說,好像沒這回事兒。”

黑白琴鍵上的指尖一頓,容修沒言語,又繼續彈奏下去。

當了那老頭這麼久的兒子,容修多少也有一點了解,老家夥是在考驗自己?在去良鄉之前,他就有心理準備,想複出、玩音樂、把白翼扶起來,讓他擁有理想,早晚要經曆這一遭。

沒想到的是,和十年前不同,如今的娛樂圈看的是流量、人氣、話題,還有更自由、方便、開闊、實時的輿論平台。

輿論猛如虎,殺人於無形。

三個月前,容修回家和父母一起吃飯,說要重組樂隊複出,想出道,進娛樂圈,老容先是露出“你在開玩笑嗎”的誚笑表情,然後就用那種“我等著看好戲”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容修知道,好多人都在等著看笑話。

人生艱難,生活壓力大,知道彆人過得還不如自己,自己就平衡了,舒坦了。

指尖在琴鍵上翻飛變化,音樂變成了另一種風格。

趙北一下就聽出,那是《海闊天空》的旋律,容修沒有說話,但那段旋律已經道儘千言萬語,如果配上歌詞就是:

——冷漠的人,謝謝你們曾經看輕我,讓我不低頭,更精彩的活。

越過這座山丘,就是星辰大海,海闊天空。

“行了,繼續按計劃行事,讓你們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容修彈完了一首曲子問。

張南立正:“報告,文東武西之前拿到消息,大鬆從昆明回來了,在太原下了機,坐的長途客車,這會兒正在山西那邊,不知道打算去哪。”

那個叫大鬆的,就是當年在國道上造成那場重大事故的“凶手”,但是他被判定無責任了。

容修:“他為什麼不回京城?”

“應該還有追債的。”張南說。

趙北接話:“做賊心虛唄,那個殺人凶手,染了賭,坑了爹媽,還背了兩條人命,這輩子心裡也彆想安穩,他會下地獄的。”

容修瞟他一眼,手上彈奏的力度變重了,生離死彆的哀傷湧上心頭,他低頭垂眸,眼前愈發的模糊,不知是不敢麵對如今的生活,還是仍然活著的自己。

不敢正眼看四周,眼淚似乎在眼窩凝聚。

沒有人見過容修哭。

除了老容首長,沒有人見過長大了的容修落淚。

連容修自己也不曉得,這算不算是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這麼多年,隻要提起小妹和奶奶,他就會控製不住情緒,腦中快速地閃過那個雨天的黃昏。

迷蒙的雨中,整個世界都是灰的,天空塌了下來,支離破碎的黑車,司機撕開兩半的身體,方向盤戳進了肚子裡。

奶奶死不瞑目,小妹的半個腦袋都碎了,到處是腦漿和鮮血,紅的白的……

還有……

好兄弟的淒聲嚎哭。

黑車全責,一車人白死。

法律判的。

活生生的人,慈祥的奶奶,可愛的小妹,都沒了,白死了。

為什麼?

這不公正,天理何在啊?

整個青春隻剩下那天雨天的回憶。

每每想到這些,就控製不住,想操了地球。

想破壞。

想毀滅。

殺光他們,命運就是我們自己了。

“……容少?”

“容少?”

“容修……”

張南趙北對視了一眼,察覺到自家少爺的臉色又不對勁了,這八年半在部隊裡,軍醫已經用各種方法讓他穩定下來。

“容修!容少,你沒事吧?”

他回過神:“嗯?”

“……對,對不起。”趙北咕噥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就不該提當年的事,於是閉上嘴巴低頭不言語。

老容首長當年把容修送到總院檢查,最後決定送進部隊裡,就是想讓他立馬脫離搖滾圈,換個健康、積極的環境,和熱血漢子們一起生活、鍛煉,減輕他的心理壓力和負擔,生怕他因負罪感、PTSD、偏執,而發生什麼報社行為。

“你們回吧,”容修笑了笑,臉上依然淡定,“我過幾天再去一趟大鬆的父母家,到時候聯係你們,”他啞聲說:

“去二樓,讓白翼上來。”

張南趙北放不下心,但要絕對服從:“是。”

兩人使眼色,心照不宣地決定,也彆保守什麼主子秘密了,這事兒必須得和太太彙報,就算容修怪罪下來,也不能瞞著——他的狀態顯然不好,聽說PTSD嚴重了會死人的,要麼乾掉自己,要麼乾掉敵人……

……

夜裡,白翼悄聲進了琴室,見屋裡的燈都關了。周遭一片詭異的漆黑,隻留下了遠處的一盞幽暗的小夜燈。

容修坐在月光裡彈唱著一首《Gloomy Sunday》,是原版本致鬱殺人的歌詞。

靈車,鮮花,禱文,遺像,陽光,墓碑。

他唱:“我在死亡中輕撫你,在我靈魂最後的呼吸中,我祝福你。”

白翼的眼淚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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