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臣嘴巴抖了抖,突然就按捺不住想問一問他是不是又想像九年前那樣對待他。
那時候小妹和奶奶過世不久,白翼好像也出了事,容修情緒出現了很大問題,卻找不到宣泄的途徑從而激發了他潛意識裡的屬性。
S.
性虐待症。
快十年了,他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想告訴他不必對自己那麼溫柔,不管怎樣自己都做好了準備,無論如何隻要他是“容修”就好,但這番言論會不會太賤了?
話到勁臣的口邊又咽了下去。
可能……是怕試探得過了火,把容修逼得緊了,他會去找彆人作為情緒的宣泄口。
明明是暗昧不清的氣氛,勁臣卻感同身受般地打從心裡心疼他。
在和他重遇之前一直期待這天,以前渴望和他發生進一步關係——主任醫生曾經告訴他,伴侶之間隻要定下一些規則以免沒輕沒重傷害到對方就好,所以,勁臣不覺得容修的病情有什麼不能治愈的,對兩人的感情也不會有影響。
他既然用了八年的時間,把自己變成了容修喜歡的樣子,當然也可以用未來的幾十年引導他,教會他,迎合他,讓擁有一個正常男人應該有的幸福。
可,現在一旦有了“想要更多”的期待和妄想之後,勁臣覺得,還是不要強迫他的比較好。
或許容修難以接受的並不是彆的,而是自己和彆人不一樣。
從當年容修知道自己可能取向有問題,到後來發現身為男人的自己在性上出了問題,再到發現自己有被外界認為是“變態”的屬性。
一波接一波的打擊,即便他不說也可想而知,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這些隱疾,哪怕強大自信如容修,更遑論,他是鎂光燈下的寵兒,在無數粉絲的眼中,他是十全十美的,如太陽一般的存在。
很多隱痛隻能壓抑,出了這個門,當他麵對外界時,還要笑著保持完美的瀟灑人設。
陰影和障礙立在他的心裡,他能無私地幫助很多人度過難關,但自己心裡的那道溝壑卻過不去。
沒有碼頭、沒有船隻、沒有水橋,隻能自渡。
想到這些,勁臣將所有想引導他、引誘他就範的話統統都咽了下去。
然後他斟酌片刻,小聲說:“天快亮了,我們去睡,我幫你按按頭吧,醫生說,對眼睛好。”
容修以為他會再次撩撥他,聽到他岔開了話題不由愣了一愣,心裡很淡的一絲慌來的莫名,他確認般地迎上了勁臣的目光。
忽然想到,白翼曾經對他說過:男人早晚會拋棄對床事不感興趣的伴侶,不管兩人是不是相愛。
顧勁臣也是男人。
“交往體驗”或許隻是借口,在容修的潛意識裡,他隻是在等待,某天顧影帝在麵對他時會覺得很無趣,會主動離開他,從此就可以不再糾纏了。
容修唇角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夠了?”
身邊有個中看不中用的男人,這種關係任何一個人都早晚會夠的。
勁臣抬眼看他,長睫顫了顫。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明說,目光中卻仿佛交流了千言萬語,浴室裡陷入了詭異了沉默中。
“不夠,您彆再這麼想了,”勁臣的聲音低微下來,“我什麼時候對你夠過?再過二十年也不會,永遠也不會,我會纏著你一輩子。”
凝視著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勁臣沒忍住側頭將唇印上他的耳底,往旁梭巡一圈之後輕觸上他的唇角,“容修,彆再那麼說了,我愛您,是真心的。”
沒有蘊雜多餘的什麼欲,隻有帶著儀式感的虔誠與哀求。
仿佛在一場彼此試探的戰役中主動求和。
勁臣因為仰著頭,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樣一個小心卑微的動作,讓他的頸項線條伸展到了極致。
那雙明亮而又泛著水光的桃花招子,簡直能把一個正常人勾到心生肆虐,想要一口咬斷他白皙的頸,將他揉碎了品嘗他流動的鮮血。
從身前人的頸上移開視線,容修試探地迎上了他貼上來的唇。
像一隻月夜裡狩獵的貓科動物,在經過小心翼翼的安撫之後,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
勁臣輕靠進他的懷裡,小心地環住他,散發浴液香氛的空氣裡泛發出交換呼吸的水聲。
而對方依然沒有再對他做什麼。
但已經足夠了。
掛在右腕的銬子發出嘩啦聲,浴袍淩亂地半遮半掩著,勁臣湊上去往他的懷裡鑽,問他:“那,容老師,您喜歡我嗎?”
容修緩過神:“……”
“喜歡嗎?”
“勁臣。”
“容哥,你喜不喜歡我?”
“……”
捏他衣角的手越發地緊,他的嗓音也顫了:“容修……求求你……好好的,回答我一次。”
“是。”
勁臣怔怔看他,紅著眼一下笑開:“……”
這一刻沒有什麼比這一個字更讓勁臣感動的了。
十年。
而容修回應的這一個字,讓勁臣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堅持十年。
容修接觸到他的視線,移不開目光地注視著他,原本很淡很淡的抵觸感,也漸漸地變得溫柔了。
眼前的顧影帝兀自笑開,一隻胳膊還戴著銬掛在高處,看上去狼狽,滑稽,傻的很……
還很……
很可愛。
是的,他很可愛,比剛認識時的那個時不時露出抑鬱眼神的顧影帝,更加的開朗明亮了。
“……彆笑了,該睡了。”容修感到了困乏。
“容哥,我也喜歡你。”
“哦。”
“容哥,我真的喜歡你,我們去結婚吧?”
容修:“……”
W T F?
“容哥……容……”
“彆念了,站直。”
容修後退半步把他扶好,將高掛在毛巾掛鉤上的銬子拿了下來。
目光落在勁臣的腕上,仿佛不敢正視般地,手心一下攥住扣緊,遮住了那道因為吊高而被勒出印子的紅痕。
從小到大從來沒傷害過彆人,沒傷害過小動物,就連對待“敵人”也會光明正大,親人和朋友更是絕不會傷害到一絲一毫。
然而這樣的他隻要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枕邊人,越親近,越喜歡,就越難以控製。
實在不是什麼讓人容易接受的好事情,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
容修將懷裡的人扶穩站好,注視了他一會。
即便被人這麼對待了,也沒有發脾氣,顧影帝似乎從來沒對自己發過脾氣。
容修捉住壞在他手腕上的銬子,再一用力,哢嚓一聲將它掰斷了,隨手扔在了垃圾桶裡。
勁臣把亂七八糟掛在身上的浴袍提上來,笑著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整個人軟了腰般地就快掛在容修身上。
容修輕歎了口氣,回手環住他往上提起,往浴室外麵走:“你給白二唱歌了?”
勁臣雙腳離地,連忙掛住他的肩,勾住他的腿,“是啊。”
容修垂眸一瞬不瞬地凝向他:“……”
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