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朗笑意變濃:“怎麼不接?”
容修端坐舉杯:“無關人士。”
參朗:“無關人士會知道你的手機號?”
容修:“彆說我,你身邊是不是少了個人?”
參朗喜上眉梢:“這麼主動,你想見嫂嫂?”
容修:“當我沒說。”
話音剛落,門就敲響了,容修挑了下眉,隻聽參朗應了聲“請進”。
書房門打開,商宇賢站在門口,身邊還有一位,不是顧勁臣又是誰。
“我來遲了,”勁臣說,“參總。”
“我把人接到了。”商宇賢帶著勁臣進來。
容修怔了下,顧勁臣怎麼來了?
多日不見,那人下巴顯瘦了,目光不知覺隨勁臣移動……
哪不對?
昨晚在微信裡給參朗留言,就是打算一會攤牌,他想,這種事最好在簽約前說清楚,取向也好,戀人也好,免得到時麻煩多。
就算是攤牌,也要由自己來說,有什麼事自己解決就是了。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把顧勁臣給找來了?他們想乾什麼?
容修警惕地看向參商二人,一個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一個是年長十幾歲的伴侶。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一套爹媽就夠嗆了,又多了一套?
參朗瞟了容修一眼:“愣著乾什麼?這是我……”
“久仰,”容修瞪他一眼,起身看向商宇賢,伸手出去,“商董,您好。”
兄弟二人容貌三分相像,瞪人的神態卻如出一轍,看上去蠻有趣。
商宇賢端詳眼前的男人,想到參朗經常在耳邊說起弟弟時的表情——那是兄長的笑,是輕淺的,溫柔的,又帶著驕傲的笑。
商宇賢眼光柔和:“容修,見到你很高興。”
容修沒再應,下意識地看向顧勁臣,“你來乾什麼?”
這一句話,問得猝不及防,彆說問候了,連個稱呼也沒有。
總裁夫夫:“……”
勁臣腳步一頓:“我是……”
容修打斷他:“我談事情,顧影帝在場,著實不方便。”
勁臣:“……”
“是我的客人。”商宇賢從容落座,示意身旁座位,“小顧,來。”
“彆過去,”容修寒著臉,往旁邊挪了下,“來我這邊。”
總裁夫夫:“……”
勁臣心都快跳出來了,看向容修身邊的位子,又對商宇賢歉意地笑了下,過去那人身邊坐下。
書房茶室內,四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輕淺的國風音樂從音響中流淌而出,耳邊有小橋流水的聲音,席間容修和兩位總裁聊了聊恒影在音樂產業的發展計劃,勁臣給三位先生洗手弄茶。
聊到興起時,容修抬手拿茶,時不時側頭望他。
隻見石雕古桌前,勁臣動作優雅,輕端起一盞精致茶杯,倒水衝茶,一低頭,一舉杯,舉手投足間儘顯美態。
聊起治愈日,聊起兩人直播,不管總裁夫夫問勁臣什麼,容修都先接過了話,然後把話題擋了回去。
商宇賢接過茶杯,和參朗對視一眼,他看向顧勁臣,“陪我去庭院裡走走?”
容修:“不我不想。”
勁臣:“……”
這麼對商董說話沒問題?
商宇賢揚著眉,有些調侃地看向參朗,“當家的,行嗎?”
瞧瞧,這就是男人的麵子,參朗大手一揮,對商宇賢擺了擺,“去吧,快去,帶上我家影帝。”
容修抬眼:“什麼你家的?”
參朗一呆:“勁臣是恒影的啊,不是我家的難道是你家的?”
容修:“……對。”
商宇賢噗一聲笑出來,起身回頭看了眼勁臣,往門外走去。
勁臣怔怔,想起之前商宇賢的問話,一旦問起,該怎麼解釋?
如果知道愛豆的取向,簽約肯定泡湯了,搖滾圈乃至於整個娛樂圈都忌諱這個。
勁臣的手心一下出了汗,麵上卻不顯,對容修笑道:“簽約的事,你們聊,我和商總談談。”
*
就這樣,勁臣被帶出去之後,很久沒有回來。
顧茶藝師不在,兄弟二人也懶得弄茶,參朗給容修直接泡了一杯茶,兩人一開始聊得火熱。
容修喝了那杯茶,抬手看腕表,勁臣被帶走,三十分鐘過去了。
兩人沉默了幾分鐘,參朗話裡話外提到了微信的留言,想問問他和勁臣事,容修則顧左右而言他,什麼也沒說。
參朗:“……”
容修側頭看了眼窗外,“我出去看看。”
“去哪啊,等著吧。”參朗笑著說,見容修喝光了茶水,順手就把茶杯填滿了。
茶杯填滿了,在容修的觀念裡,彆人倒酒倒茶,不喝是不禮貌,不紳士的,就繼續坐著等,一邊聊天,一邊喝茶。
茶水剛喝下去一半,參朗又順手填滿了。
容修:“……”
這麼喝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彆耗著了,有話直說,”容修臉色發寒,“說吧,你們找勁臣,到底想說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和我說?”
“說了是簽約的事了,你們一起簽。”參朗說。
老實說,參朗也有點鬱悶,自家大寶貝的心思那麼好猜的?當然是在套勁臣的話,難道要問你?半個小時了,你說一句實話了嗎?
容修當然不能說實話,眼下還不知道商宇賢要對勁臣做什麼,這等於在真正的家人麵前出櫃了吧?
明星和商人不同,如果恒影接受不了,那就不用簽約了,總之不會裝作性取向沒問題出去招搖撞騙就是了。
而且,出櫃的不光是自己,自己還好說,主要是顧勁臣,身為影帝,那個背景,一旦和公司確認下來,就不是玩玩了——
蓋章同性戀演員。
時常不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自己有權利為對方蓋這個章?
於是,兩人又喝了一會茶,容修喝了兩口,參朗又給填滿了。
容修:“……”
等茶涼的差不多了,容修索性站起來,端起杯子,一口喝乾,拿著空茶杯,反手準備把茶葉甩在地上。
可是,手滑了一下,茶杯脫手,飛出老遠,直接砸在門口。
“嘩啦”一聲。
剛好書房門開了,碎玻璃崩在門上,茶杯碎了一地。
門口站著兩個人。
嗯,商宇賢和勁臣剛好回來了,剛走到推開門,就被一茶杯砸在腳下。
商宇賢看向書房,氣氛壓抑,兄弟兩人該不會是打起來了?
勁臣則怔怔低頭,看著腳下碎杯子,捂住一疼的手背,剛才茶杯摔過來,被一塊碎玻璃刮到,頓時出現一道血口。
容修神色陰沉,側頭望著門口:“回來了?”
勁臣被他臉色嚇一跳,捂住手背後退一步,轉身就要走:“我還是……先回去了……”
容修這才回過神:“誰允許你走了?”
勁臣:“……”
摔杯為號,拖出去砍了,劇本都是這麼講的,難道愛豆不是這個意思嗎?
容修目光垂下,見勁臣捂著手背,血流了出來,殷紅的血絲從指間滲出,他膚白,那顏色觸目驚心。
本就生氣,頓時怒氣衝上頭頂,突然低喝了一聲,“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參朗:“……”
“說了有話直接來問我,彆再找他了,不關他的事,”容修過去,撈著勁臣的手腕,往客廳走,“有沒有碘伏什麼的?”
“不知道,剛住進來,”參朗過來看了看,“怎麼樣,不會留疤吧。”
廳裡空蕩蕩,桌上連個電話簿也沒有,容修沒搭理他,轉身往臥室走。
客房內一下亂了套。
商宇賢跟著兩人:“你們剛才怎麼了?聊出什麼問題了?”
參朗尾隨其後:“還不是因為你,怎麼才回來啊?容修要出去找你們,我隻好一直給他倒茶讓他喝,他不知道怎麼就生氣了。”
商宇賢腳步一頓:“酒滿敬人,茶滿趕客,你就這麼招待弟弟?”
參朗呆了呆:“我隻是想拖著他,誰知道他會摔杯子,他就這麼對待二十年不見的哥哥?”
容修鬆開他的腕,拉開床頭桌空蕩蕩的抽屜,回頭看向參朗:“我隻是想把茶葉甩掉,讓你再也倒不了。”
勁臣在他身後微愣:“不是摔杯子不讓我進門麼?”
隻一個摔杯子的動作,四個人就有四種想法,人的想法就是各異啊,所以還得靠溝通。
容修走了下神,沒找到醫藥箱,翻閱桌上電話簿,要給前台打電話,“淨胡說,失手了而已,疼麼?”
勁臣那雙桃花眼霎時間露出笑意,“那就是說,我可以進你家的門?”
容修拿著話筒回頭:“什麼?”
而這時勁臣湊近了過來,一身西裝雅致得體,在容修身邊勾住他脖頸,仰頭輕觸了觸他唇,“容哥,彆生我的氣了,如果你不願意,我就不纏著你了……”
容修往後仰,退半步靠在牆上,下意識攬住他,餘光看向了總裁夫夫。
好吧,不用溝通了。
捉住勁臣受傷的手腕,好在傷口不深,血流不多,沒等觀察仔細,就被對方啄了唇。
容修背靠著牆壁,迎合上去,兩人在床邊纏了會兒。
不是第一次把對方摁在牆上了,這次壁咚得堅決,勁臣在他嘴角咬了下,分開時帶了絲涎,回頭看向商宇賢,“商總,就是這樣,一直是我主動的,容修不願意……”
“我看他願意得很啊,”參朗呆呆站在門口,“等一下,難道你們想上床?”
容修攬著身前人,抬眼瞪參朗:“出去。”
商宇賢笑著拉住參朗往外走:“問清楚了,彆搗亂了。”
參朗扒著門:“不是,我是說,單純的‘床’,我的床,你們能換個地方嗎……寶貝兒,彆拉我,那是我的床,我特意給你撒了玫瑰花瓣的,我們還沒上……”
遠了還聽見回音。
房間靜下來。
容修垂眼看勁臣,像是隨口一問:“你們出去背著我聊什麼?”
勁臣聞言卻是紅了耳尖:“聊我無法自拔,投懷送抱,正在試圖掰彎容老師,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容修笑了開,捉著勁臣的腕,貼著他耳廓輕聲,“你剛才說,想進我家的門?”
話音剛落,朝他手背流血的傷口上吸了去。
腥鹹,微澀,帶了絲甜。
“你確定麼?”他問。
血絲吐在手帕上,像一抹注定委身的落紅。
“那就過門吧,家長已經見過了,改天搬過來。”容修注視他,“彆兩邊跑了,突然不見人,發微信打電話都不頂用,我不高興。”
終於把這些天積攢的話說出了口。
過門?
勁臣軟得站不穩,眼光卻精亮:“想我了?”
容修彆開視線:“……”
S.
這麼多天的“鬨彆扭”,來自於S心理的認知和覺醒,無法接受對方不受掌控、突然不在身邊、自己做不了他的主……這種“無法接受”已經到了缺失安全感、覺得兩人不合適的地步。
因為做不了主,所以連出櫃都覺得自己沒有權利。
權利。
掌控,占有,歸屬權……
沒有權利的S是自卑的。
讓他意識到這些、產生“想要更多權利”的欲龘望,並願意給他一切的勁臣,終於忍不住低笑出了聲。
搬家。
這就是正在覺醒的愛豆,悶聲悶氣這麼多天琢磨出的新計劃?
猶如一隻跌跌撞撞的小老虎,試探著在未知領域裡往前行。
焦慮期終於快度過了麼?
不過,家長是怎麼回事?兩位東家老板?的確是飯碗爸爸,但夫夫二人不會歧視同性戀的。
勁臣仰頭笑看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