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點,太陽明晃晃,即便樓道采光不足,但也沒到不可視的程度。
周北嶼一動不動,靜靜看著她,對視之下,今昭敗下陣來。
“你真的好冷漠。”她低著頭,轉身。
“我走了。”
今昭轉過頭,緊咬嘴唇,腳下慢吞吞往樓梯挪,心中卻萬分焦急。
今天補課的全程,周北嶼都同她距離著十萬八千裡遠,她彆說接近,連碰他一根手指頭都艱難。
今昭沉浸思緒,下樓時,沒注意腳下一個錯位,直接踏成樓梯兩階,整個人措手不及摔下去。
“啊——”
她本能驚慌叫出聲,身體一歪,重重坐在地上,手撐在樓梯水泥平麵,摩擦得火辣辣的疼。
背後書包從肩上滑落,一身冷汗,今昭狼狽地慢慢坐直起來,聽到上麵重新傳來的開門響動。
“怎麼了?”周北嶼聲音出現在上方,帶著詢問,今昭宕機的腦子慢慢轉動,才仰起腦袋看他。
“我不小心摔了。”她額上有汗,臉頰薄紅,狼狽的姿態不似做偽。
周北嶼皺眉,走下來,“嚴重嗎?”
“應該不算嚴重。”今昭說著,自己主動扶著旁邊樓梯扶手站起來,隻是起身時卻不禁踉蹌了下,輕“嘶”了口氣,露出疼痛的表情。
“沒摔到哪裡吧?”周北嶼往她身上查看幾眼,見今昭左腳一直踮著好像不受力的模樣,於是在腳旁蹲下來,打量著她露出的腳踝。
她皮膚格外白,就連腳踝也不例外,雪白的肌膚上此時浮現著幾縷紅痕,辨不清到底有沒有扭到。
周北嶼抬起眼,臉龐微仰看她,“我按一下,疼你就說。”
“好。”今昭微愣後,點頭。
得到首肯之後,他手指觸上她肌膚,溫熱的指腹按壓著腳踝,第一下,今昭沒反應過來,還是周北嶼問她。
“疼嗎?”
她連忙“嘶”了一聲,往後縮回腳,眼角微紅點頭,“疼。”
周北嶼眉頭深深皺起,目光放在她身上,含著打量,“還能走嗎?”
今昭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沒舍得放過這個機會,輕輕點了點頭,又飛快搖了下。
“我試試。”
她緊扶著扶手,試探伸腳往下走,隻是在觸地時,身形禁不住搖晃了下,露出了疼痛的表情,為難看他。
周北嶼目光往下,落在她的那隻腳上,表情冷沉,一臉嚴肅,他沉默地站定許久,最終還是妥協。
“我扶你下去。”
他抓過今昭一隻手,放在自己肩上,然後身體微微傾下,提拎住她另一隻胳膊,把她重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就這樣帶著她往下走。
少年氣息一瞬間撲麵而來,兩人離得極近,近到她一轉過頭,就可以看見周北嶼臉上細小的絨毛。
他身上氣息很乾淨,聞不到任何雜質,隻有陽光和洗衣皂的味道。白皙的皮膚和漆黑的眼睫都與她近在咫尺。
今昭細細感受了一番自己的反應,離奇的是,她沒有任何感覺,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她隔著薄薄的T恤,幾乎被他攏在懷中,完全包圍的異性觸感。
她竟然沒有任何感覺,連抵觸都全無,隻有淡淡的、淺淺的不適應。
是因為第一次同人這麼靠近。
所以,是這種程度的接觸,完全沒有問題,再深一步,比如像上次可樂那種,還是會產生排斥反應。
今昭不自覺抿抿唇,慢慢摸索到了自己的心理界限。
“最後一個台階有點高,小心一點。”耳邊傳來的提醒聲把她遊離的思緒收回,今昭抬眸,看到他們已經走了下來,前麵便是樓道出口。
“我、我感覺好像沒有那麼疼了。”今昭轉過臉,望著他小心道,臉上是憂怯和歉意,周北嶼再度皺起眉,目光落在她腳踝上審察。
“剛才應該是不小心扭到了下有點疼,現在緩了會,好多了。”她語速正常,鎮定平緩,聽起來就像是在仔細地同他解釋,周北嶼麵露沉思,正判彆她話裡真假時,下一秒,今昭又像是怕他為難,微微低下音量。
“而且,待會出去了,被人看到不太好。”今昭嘗試掉掙脫他的手,自己扶著牆麵往前走了兩步。
“真的不怎麼痛了。”她行走的動作稍微有點不自然,但整體看下來,確實已經沒有太大問題。
周北嶼慢慢收回手,點頭,“那就好。”
“我自己慢點走回去就好了。”今昭同他說,難得的體貼,“你先上去吧,沒事的。”
“剛才謝謝你了。”
周北嶼忽視掉心頭怪異,打量過她身體狀態之後,還是收回視線,緩慢囑咐。
“那你自己小心。”
“好的好的。”
今昭站立在原地,望著周北嶼身影消失在樓梯後,才站直身子,彎腰揉了揉自己剛才被掐了好幾下的腳踝,上麵紅痕已經消失了,光潔依舊,她腳終於踩穩地麵,複健似的輕跺幾下。
嗯,還好好的,沒有任何問題。
她整理了一下剛才弄亂的衣服,健步如飛,輕快地走出了樓道。
鶴鳴市夏季多雨水,晴朗多日後,突然迎來傾盆大雨,連日來的燥熱被潑熄,翠綠樹葉滴著水,清涼湧來。
今昭百無聊賴趴在窗台,翹著腳,雙手疊在下巴處看外麵雨景。
她一直不喜歡下雨天,雨天代表著陰沉、濕冷、以及揮之不去的孤獨感。
但是奇怪的是,這個夏天的雨水,並不叫人討厭。
這一個星期她都接連去到周北嶼家,在他那裡寫作業補課之類,以及...找更多的相處機會。
周北嶼依舊嚴防死守,她瞅準各種空子,也隻是偶爾摸到一下手,或者不小心碰到他胳膊之類。
她最近新學到一個詞叫男德,她覺得周北嶼是男德標兵。
隻是今天,去不了他家,早上的時候收到周北嶼發來消息,他媽媽今天休假在家。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壞消息,今昭心情卻不錯。
大概因為,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聯係她。
互相聯絡。
他們越來越像朋友了。
【下雨了】
今昭無聊看著麵前雨景,忍不住拍了張照,發給他。
周北嶼照舊回複的很慢。
【看到了】
【我們家也在下/笑臉】
後麵的那個笑臉,莫名的陰陽怪氣,昭偏頭端詳幾秒,大概明白,是說她沒話找話的意思。
她加重了敲鍵盤的力氣。
【你知道古代詩人為什麼都常常寄托景色寫詩嗎?】
【?】
【此時我想給你分享的不是雨】今昭忽視他那個顯眼的問號,一字一字的把自己內容敲下去。
【是我對你的思念】
【?】
那頭依然扣來一個醒目的問號。
今昭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她沒忍住,也扣了個問號過去。
【?】後麵出現一個鮮紅的感歎號,您已不是對方好友,請發送驗證信息。
?????
他把她刪了?!!!
今昭難以置信,睜大眼睛,裡裡外外點開他頭像重新看了遍,那對她重新關閉的個人空間,再度清楚提醒她,他是真的把她刪了。
今昭抿唇,用力從頁麵上再度拖出了他的資料,重新發送好友申請過去。
【?】
【??】
【為什麼刪我?】
【周北嶼你!很!煩!】
【快、點、加、我】
在她連番轟炸之下,好友申請通過了,對麵隻給她發來一條。
【先讓我安靜會】
之後,他仿佛屏蔽掉了她的消息,無論今昭給他發什麼都沒有回複,哪怕是無數毆打的表情包。
半響後,折騰累了的今昭終於放下了手機,生無可戀關上屏幕,整個人趴下去。
【完蛋了,我好像真的墜入愛河了】
她最後在自己空間中發了僅個人可見的一條,外加末尾一個哭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