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的這個聖誕節日。
四周依舊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他牽著她,穿過重重阻礙,人群被他阻隔在外,越往前,路越難走,身前人牆仿佛鑄成了銅牆鐵壁,周北嶼換成了環住她肩膀,幾乎把她半擁在懷中,一路往前。
耳邊尖叫、怒罵、叫嚷不停歇,今昭的腳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他們掙紮著,衝破了那一片混亂區域,身邊終於安靜下來時,有警笛聲響起,穿著製服的警察拿著棍子衝進去維持秩序。
他們遠遠站在路邊,風吹來,寒意陣陣,如刀般凜冽。
今昭忍不住抱住自己,打了個哆嗦。
“沒事了。”身旁有人喘息著安慰,周北嶼額上有汗,身上毛衣已經亂七八糟,頭發淩亂搭在額頭。
她望著少年清亮的眼睛,突然的一刻,“撲哧”笑出聲。
“周北嶼。”
少女眼中帶淚,仰望著他。
“謝謝你。”
回去的路上,街道依舊繁華,人來人往,今昭走在周北嶼的身後,手中緊緊拽住他的衣角。
他的身體擋在前方,兩人在人群中穿行著,他帶領著她,慢慢穿過聖誕夜的街道。樹上小燈泡一閃一閃發著光,她望著身前的少年,霓虹燈落在他頭頂,此時此刻,好像身上也帶了光。
真正下雪那天,是期末考試結束。
天色昏沉沉,下午時分,從上空忽然飄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教室裡正在做試卷的學生抬頭,眼裡掩不住驚豔。
考場有片刻的騷動,又很快恢複了肅靜。最後一門課考的是英語,今昭沒心情再寫,隨手在後麵劃拉了幾下,提前交卷。
下樓時地上已經有薄薄積雪,天空雪花依舊在飄落,屋頂樹木開始被染成白色,放眼望去,一片純淨。
今昭戴著厚重的毛線帽和手套,在教學樓空地上蹲下來,開始揉搓著雪球,準備堆雪人。
她動作不緊不慢,一邊玩一邊休息,時不時停下來,摘下手套朝自己手心哈幾口氣。
一個大雪人逐漸成型,立在教學樓前,考試結束鈴聲響起後,考完試的學生們走出來,看到的就是樓底下堆著的那個醒目雪人。
身子圓滾滾,手臂是樹枝做的,脖子上圍著圍巾,今昭把自己戴著的那頂紅色毛線帽摘下來,蓋在雪人頭上,完美竣工。
她拍了拍掌心碎雪,心滿意足拉開手機拍照。
“哇!——”樓上遠遠傳來了議論聲。
“好漂亮啊。”
“今年看到的第一個雪人。”
“感謝這位好心人,讓我們一出考場就能看到這一幕。”
.........
今昭對身後的議論渾然不覺,她隻是把照片保存之後,找出了一個號碼,撥通出去。
嘟聲響了兩下,那邊接通,她笑盈盈的,仰著頭,麵朝著一班的位置。
“周北嶼,出來看雪。”
耳邊有男生的呼吸聲,伴隨著走動動靜,下一秒,今昭和走廊上周北嶼對上視線,兩人隔著幾層樓,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遠遠對視。
周北嶼望著雪地上朝他笑的女孩,注意力在她身旁的雪人上停留了幾秒,然後久久落到她身上。
手機裡傳來很輕的說話聲。
“喜歡嗎?”
“我送給你的初雪禮物。”
他無意識收緊了手指,心頭柔軟,有什麼東西在無聲塌陷。
放學後的路上,地麵鋪滿雪,腳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周北嶼在前,今昭在後,手裡抱著書,兩人一同往榆水巷走去。
“明天就放假了。”她微微苦惱,問他。
“你假期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安排。”周北嶼看她一眼,話語未儘。
“我也是。”隻見今昭重重歎了口氣,一臉發愁,“冬天太冷了,哪也不想去,隻想在家窩著烤火。”
“對了。”她想到什麼,眼前一亮,“周北嶼,你放假要來我家玩嗎?”
她賣力推銷:“我家有壁爐哦。”
今昭一隻手抱書,騰出一隻手來給他描繪著,“就像美劇裡那種,到了冬天,外頭冰天雪地,屋子裡卻燃著火苗,偶爾劈啪作響,整個客廳都是暖洋洋的。”
畫麵描述的非常具體形象。
周北嶼罕見遲疑了下,片刻,他詢問,“不會有火災隱患嗎?”
“.........”今昭忍不住默然。
“你是對浪漫過敏嗎?周北嶼。”
“今天下午在學校喊你去看我堆的那個雪人時候,你是不是在心裡覺得我有病?”她情不自禁問。
“.........”
“沒有。”周北嶼很快反駁。
“那你在想什麼?”今昭不依不饒追問。
周北嶼再度陷入沉默,久久沒有出聲,今昭原本隻是隨口一問,結果看到他這副表現,愈發好奇。
“需要思考這麼久嗎?”
“如實交代吧周北嶼。”
“你當時到底在想我什麼。”
逼問一句接一句,那雙大眼睛一動不動盯著他,讓他難以招架,周北嶼不禁移開臉。
“...想你的帽子圍巾真好看。”
他最後被迫回答了這麼一句。
“?”今昭滿臉茫然:“嗯?嗯?”
她思索了好幾秒,反應過來,“你是覺得我送給雪人可惜了嗎?”
那是她今年新買的帽子圍巾,一整套針織的,喜慶的紅色,下午堆雪人的時候今昭留在了它身上,沒有帶回來。
她這樣解讀,周北嶼隻好應是,“嗯。”
“沒關係,我們下次再去買新的就好啦。”今昭神情頓時雀躍,像是想要親近他的模樣,又在靠近時,矜持地保持住距離。
“周北嶼,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逛過街了。”
上一次,還是聖誕節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