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幾點過去?”今昭問他。周北嶼俯身望著她,目光靜靜的,“幾點都可以,你睡醒我們就過去,那邊有護工在。”
早上七點多,今昭就自然醒了,身旁照常已經空了,她出去,看到廚房有道人影在做早餐。
兩人吃完前往醫院,八點多,醫生剛查完房,走廊有人走動,很安靜。
方琴病房在倒數第二間,臨進門前,周北嶼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昭昭...”
他叫她,眼神欲言又止。
“如果你中間有什麼不舒服的話...我們直接走。”他似乎艱難說出這句,今昭衝他笑了下,帶著安撫,“你彆擔心。”
“我沒有以前那麼脆弱。”
事實上,他們的擔心並未出現。
方琴見到她那瞬很平靜,甚至主動出聲,對她淡淡問候,“來了啊。”
今昭站在病床前半米遠,恰當的距離,衝她點頭,沒有說話。
空氣一時安靜,不遠處,方琴咳嗽著坐起,疲態儘顯的眼望向她,“當年的事,抱歉,我承認我做法偏激了點,但是......”她又劇烈咳嗽起來,弓起身子,周北嶼麵色不忍,似乎想上前。
她咳嗽一陣後喘了口氣,平複下來,抬起臉對她繼續道,“我不後悔,誰也不能保證,你們當時的感情不會影響到對方,任何一點差錯都會造成巨大後果。”
“現在你們兜兜轉轉還是在一起,或許也是命中注定,想必我的祝福也不重要,但還是希望你們能安穩走下去,長長久久,互相陪伴。”
今昭沒有想到今天會得到她的認可和祝福,短暫怔愣在那,身旁周北嶼牽起她的手,語氣沉穩。
“我們會的。”
她反應過來,回神,把手裡提著的水果補品放到她病床旁,不卑不亢。
“祝您早日康複。”
兩人沒有再寒暄其他,今昭很快出了病房,周北嶼跟在她身後,走出很遠,她還是不敢相信。
“你媽媽竟然會這麼對我們說。”她回過頭,睜大眼看他。
“太不可思議了。”
“確實有點意外。”他終於找到機會,上來牽她。
“不過也不奇怪,她這些年很少再乾涉我的事情。”他頓了下說,“她性子變了很多。”
“你們當時吵得很厲害嗎?”今昭問,目光藏有擔憂,周北嶼並不想同她細說那段時間的事情,避開含糊答。
“吵過兩次,後來就不吵了。”
“小周...”她似乎麵露愧疚,叫他。周北嶼抬眼道,“也不全是因為你的事情,當時還有他們離婚。”
“那你爸爸...”
“後來很少聯係了。”他麵色冷淡,不自覺垂下眸,“其實家庭責任這一塊他一直是缺失的,從小到大見他的次數都不多,我隻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瞞著我。當時也很難過,沒辦法接受自己家庭不完整。”
“那段時間總是糾結這個事情,胡思亂想,還差點準備買票去找他想當麵質問,就是因為腦子裡被這些亂七八糟的占據,那次考試才發揮失常。”
他說著自嘲一笑,重新抬起眼,眼底微紅。
“昭昭,我是不是很沒用。”
“如果不是糾結這件事情,說不定那次考試就不會出問題,你也不會——”
“不是的。”今昭皺眉,用力打斷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真的,是我太容易被打敗,不夠相信你。”
她握緊他的手,後悔夾雜著心疼,滾滾而來。
“我們都不要糾結過去了,好不好?以後再也不要有任何事情瞞著對方,不準輕易說分開。”
她抱著他,臉深深埋進去,難過說。
“好。”他下巴壓在她頭頂,把她緊緊摟在懷裡。
“再也不分開。”
周北嶼把她送回家,又去了醫院,他年假沒剩幾天,很快便要回去京市。今昭睡了個午覺,大概是之前和他的聊天,她突然夢到了自己離開的那天,在高鐵上,流著淚狠心刪掉他所有的聯係方式。
她握著機身的手都在顫抖,咬著牙按下的確認鍵,那個名字在列表中消失瞬間,心也像被挖空了一個口子,空蕩破損,從此缺失一角。
她害怕,隻要看到他發過來的一句話,這些天勉強做好的心理防線會功虧一簣。
經曆漫長陣痛才迎來的這一刻,決定如果失效,將是漫無止境的折磨,不管是對他還是她,長痛不如短痛。
她是這樣想的,卻在無數個不眠的深夜,搜索著他的號碼,一遍遍查看他的主頁。
隻是從她離開的那天起,他的狀態就沒有更新過,時間仿佛在過去中停留。
夢境灰暗沉浮,一幕幕壓得她喘不過氣。
今昭是被手機聲音吵醒的,來電人顯示的周北嶼,接通之後,那邊語速匆忙。
“昭昭,我可能晚上回不來了,突然有點事,護工剛好請假,你方便的話幫我收拾兩件衣服過來...”
“好。”她很快恢複清醒,坐起身,嗓音如常不讓他察覺出異樣。
“我現在就去給你收拾。”
“不著急,你慢慢來,我衣服應該都在衣櫃裡,你隨便拿兩套...”今昭聽從他的吩咐打開衣櫃,蹲下來那刻發現自己視線有點模糊,她伸出手在眼角碰了碰,發現不知何時,在夢裡流淚了。
“我找到了兩身衣服,就是平時常穿的毛衣和褲子,給你更換應該夠了吧,其他的我再找找...”她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側處,手裡翻找著衣櫃,在尋找他的貼身衣物時,不小心打開了最底層的那個抽屜。
奇怪的是,那個抽屜裡沒有裝任何衣服,隻是放了本書,她抬手拿起,裡頭掉落一部舊手機,是他高中時用的那個。
機身很舊,表麵有劃痕,屏幕漆黑。
這麼多年,他竟然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