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美蘭兄妹安排好了工作後,蕭楠忍不住又在心裡嘀咕自己真是多事。
明明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要收留這些人。
美蘭兄妹熱情的邀請他們在自己家吃了午飯再走。婉月注意到蕭楠總是有意無意的捶打自己的腿,意識到他的殘腿可能又不舒服了,便答應了下來,主要是想讓蕭楠多歇一會兒。
蕭楠隻得在躺椅上看著其他人忙碌。大概是昨天太辛苦了,在蕭府裡走來走去的,他的殘腿很快就不受控製的開始微微抽動,最後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大,他想要按都按不住。
婉月見狀連忙叫美蘭準備熱水。蕭楠以往太累了就會這樣,大夫說是因為截肢的後遺症。美蘭兄妹端來了熱水和毛巾後,婉月也不避嫌,管不了男女授受不親,將蕭楠的褲子小心的挽起來,脫下保護殘肢的殘肢襪,露出一節皮膚蒼白的殘肢。
蕭楠並不習慣在彆人麵前暴露殘肢,隻得閉上眼睛。
他的殘肢在截肢時,大夫縫合整形技術很精湛,留下的疤痕很淡,隻有殘肢末端一道細細的白色長疤,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殘肢最末端半指長的部位,由於粉碎性骨折被另外多拆掉了一些破碎的骨骼,因此摸上去是軟軟的,也很容易受傷,當蕭楠的殘肢開始抽搐時,這團沒有骨骼支撐的殘肢末端,也抖得分外厲害。
每當抽的厲害時,幻肢痛也會一並發作,讓他感到自己的右腿整條腿還在,曾經還因此摔了很多次。
婉月托著他的殘肢,用毛巾一點點的熱敷時,他感覺到自己似乎一整條腿都被婉月托了起來,甚至還能感到早已不存在的腳趾頭。
他感到自己的右腿在拚命的搖晃著,好似那條不存在的腿拚命渴望著去奔跑,但是整條腿卻又被荊棘束縛著似的,劇痛不已。
看著蕭楠都出了一頭冷汗,婉月著急的問:“十三少,你哪裡痛?”
“我的膝蓋和腳趾,都在劇烈的痛。”蕭楠語帶痛苦的說,“但是我沒有膝蓋了。”
婉月從來沒見過他發作得這麼厲害,就算不停的熱敷按摩,那條斷腿卻沒有減緩抽搐。
這時一邊的阿承道:“把他扶起來些。”
婉月於是將蕭楠拉起來,讓他的身體抵住自己的肩膀,隻見阿承在他後腰和斷腿上大力揉了幾個穴道,這讓蕭楠痛得叫了出來。
但是被阿承揉按了之後,疼痛卻忽然間宛若退潮似的消退了,幻肢痛的感覺也減輕了不少。
眼看蕭楠止住了抽搐,婉月很是驚喜,阿承道:“我以前一個工友被車子壓斷了腿,也是生不如死的,我從幫他按摩的郎中那學了幾手,十三少以後最好不要再累著了,下半身千萬不能再受涼。”
“十三少昨天淋了一天的雨……”婉月心疼道。
“沒事,我這不是好多了麼?”蕭楠又躺回椅子上,婉月立刻給他包裹好殘肢。
“您這身子骨寸步難行的,可真讓人擔心,何必還要親自出門?”阿承道。
蕭楠看了看自己的腿,苦笑了一下:“迫不得已。”
“我再給您按按左腿吧。”婉月道,蕭楠僅剩的左腿其實也不太好,並不太能使得上力氣,這也是為什麼他拄著拐的情況下,走路也很慢和不穩的緣故。出車禍的時候,他的左腿也嚴重骨折,當時大夫差點把他的雙腿都截了,後來勉強保住了左腿,若不是他以頑強的毅力堅持訓練,隻怕唯一的左腿也沒法動彈。
即使如此,他的左腿也隻能當半條腿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左腿徹底就不能用了,這也是他為什麼急著要趕緊進行蕭家大宅的研究,就是要趕在自己變成徹底一步都走不了之前。
右腿沒了,左腿半殘,看著躺椅上的蕭楠,阿承兄妹反而覺得比起他們,蕭楠要可憐的多。
終於做好了午飯時,婉月扶著蕭楠要從躺椅上起身,阿承則過去一把將蕭楠從躺椅上抱起,輕輕鬆鬆就放到了桌前。
蕭楠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不過他倒是沒有多少詫異,剛做完截肢手術時,他當時下半身完全動不了,每天也是被男護工抱來抱去的,甚至大小便都要人料理。
雖然他心裡一萬個不承認自己殘廢了,但是事實卻不得不迫使他接受並服從作為一個殘疾人那樣生活。
他這輩子,確實注定了行動不便了。
“阿承,其實你來幫忙照顧少爺也不錯。”婉月道,“少爺的腿是真的不太好,每次他一個人出門和洗澡,我都挺擔心的,如果有你在就好多了。”
阿承撓撓頭道:“這……其實我還不知道少爺要我做什麼工?”
蕭楠歎了口氣道:“你就當我腿吧。我看你力氣還挺大的。”
他想,現在不是舔舐自己內心傷口和維護自尊的時候,有了阿承在,的確可以大大提高自己的行動力。
“那少爺可比碼頭的包袱輕多了。”阿承嘿嘿笑道。看來他對這份工作還挺滿意的。
“那太好了,我哥跑的可快了!”美蘭拍手道,“少爺以後有想去的地方,都可以讓我哥抱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