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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失去周雅了,絕對不能再失去兒子。
吹完頭發,他又給兒子溫了杯牛奶,徐喬洗完澡確實有些口乾,沒拒絕,接過來喝了一口,微微皺眉,比奶粉的奶腥味兒重,不太好喝,但他沒有浪費的習慣,捏著鼻子喝完了。
許明硯看出他喝不慣鮮奶,但孩子仍然喝了,顯然是習慣了遷就,而子睿長這麼大,隻有彆人遷就他的份兒。
心裡的天平其實早就不受控製地朝徐喬歪,隻不過許子睿的病就像一根定海神針死死釘住了他,徐喬病這一場,定海神針也壓不住了,從左右為難,再到忐忑不安,到如今心安理得地偏向了徐喬而不自知。
和徐喬接觸越多,就越喜歡。
看到兒子伸手去揉額頭,許明硯心下一沉,臉上不動聲色,溫聲道,“喬喬,客廳涼,去床上躺著吧。”
徐喬發現自己隻要一情緒激動,就開始頭疼,這會兒腦袋裡又像是有螞蟻爬,針紮一樣,他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沒心情和許明硯較勁兒,一聲不吭回了臥室,衣服也不脫,被子往身上一蒙,給了許明硯一個後背。
許明硯拉上窗簾兒,給熄滅了大燈,留了一盞床頭小燈。
坐在兒子身後,雙手拇指按上了徐喬的太陽穴,一圈兒一圈兒替他輕揉起來。
估計是常做,力度適中,很有幾分舒服。
徐喬冷聲道,“許明硯,你挺會伺候人,成天照顧許子睿,練出來了吧。”
許明硯,“練出來了有什麼不好,這不就給我大兒子用上了嗎,爸爸會的東西多著呢,你不是要補償嗎,許子睿有的,你也都會有,隻多不少。”
徐喬轉過身,斜睨他,“你公司的股份我也有?”
許明硯開始慶幸家裡老頭子做了件好事兒,阻止了自己宣布子睿作為繼承人,兩個兒子應該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他斬釘截鐵地,“有!”
徐喬挑眉,“你敢當著許子睿的麵兒這樣說?”
許明硯樂了,“喬喬你心裡有數就行了,何必讓爸爸為難,子睿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喬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黑沉如墨,“許明硯,如果許子睿有一天需要我的心臟來救命,你怎麼辦?”
許明硯皺眉,“喬喬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就算心臟移植,哪能用彆人的命換,何況是你的命?”
徐喬倏地坐起身來,逼近他,“如果隻有我能救他,你會看著他去死嗎?”
許明硯被徐喬眼裡的認真震住了,他那個樣子就仿佛這種事兒真的會發生一樣。
許明硯同樣認真道,“喬喬,爸爸承認,從小把子睿帶大,對他感情很深,但這絕對不意味著爸爸不愛你,爸爸怎麼可能用你的命換他的命。”
徐喬不說話了,他和許子睿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局麵,許明硯注定要失望了。
而他不管輸贏,怕是跟許明硯以後都沒有父子緣分了。
他嘴裡說著不稀罕這個混蛋爸爸,可這個混蛋爸爸卻可以任由他肆無忌憚,想耍脾氣就耍脾氣,甚至揍他也不還手,還會哄他,這種被寵著的感覺真得很好。
“喬喬,穿著衣服休息不好,把睡衣換上吧。”許明硯遞過來一套真絲睡衣。
徐喬接過衣服,“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行,那你換衣服,我出去了。”
徐喬換好衣服,就聽見外麵一聲關門兒的聲音,臉一黑,抱枕猛地摔了出去。
“艸你大爺的許明硯,說謊不打草稿,什麼一樣疼愛,放屁!放狗屁!”
徐喬整個人仰躺在床上,泄憤地猛踹被子!
“我讓你心存幻想,我讓你自作多情,給你吹個頭發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
越說越委屈,徐喬快唾棄死自己了,把頭深深地紮進雙手間,用力揪自己的頭發。
許明硯站在臥室門口,緊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聲,悄悄地退了出來,他剛才隻是去把門兒反鎖上而已,這會兒進屋隻會讓孩子更難堪。
他的兒子和小雅是同一類人,明明感情濃烈地能把人融化,卻偏偏不說,總是裝作若無其事。
他更想不到,他隻是照顧了孩子短短一天而已,兒子竟然對他這樣孺慕,依賴,親近。
他照顧了許子睿二十多年都沒有體會到過這種強烈的感情,被需要,被喜歡,被期待。
許明硯自私而冷漠,這輩子到現在為止,掉過兩次眼淚,一次是周雅出國,他偷偷在機場看著她穿過安檢通道的時候,一次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