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喬雖然瘦,但一米八多的個子在那兒擺著,縱然許明硯身體素質極好,從遊樂場裡背到門口也是出了一身汗。
徐喬喃喃地說,“許明硯,你背了我大約二裡路,我二十年受的苦跟你一筆勾銷,我不怨你,也不恨你了。”
不恨你,不報複你,不期待你。
晚上,爺倆剛到家,許明硯的手機就響了。
“明硯,你快趕緊回來,子睿又犯病了。”李芹焦急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
許明硯下意識就往外衝,走到門口,忽然又收住腳步,回過頭來,“對不起喬喬,爸爸晚點兒再過來看你。”
徐喬心中最後一點兒隱藏很深的火星子,熄滅了,全身冰冷!
壓死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後一根稻草,是每一根稻草,許明硯一直在給他答案,是他自己不願意麵對現實,愛許子睿是本能反應,愛他隻不過是愧疚。許子睿一生病,他的心便馬上被許子睿占據,走到門口了,才想起還有個自己。
他仿佛看到內心的那個小男孩兒睜著一雙難以置信的大眼睛,發出最後的哀嚎,然後像脆弱的瓷器一樣,寸寸崩裂,鮮血淋漓。
小孩男兒哭著,“哥哥,喬喬好疼,好累,喬喬想睡覺,睡著了就不疼了。”
徐喬沒有哭,他朝許明硯揮揮手,“再見,許明硯。”
再見!
許明硯前腳下樓,徐喬後腳就收拾自己的東西,許明硯給他買的衣服,從裡到外全都脫掉,這些東西不配穿在他身上,隻配扔進垃圾桶!
自己的舊內褲在醫院扔掉了,他就寧可不穿內褲,襪子扔掉了,他就光著腳丫子直接穿上自己的鞋。
徐喬叼著煙,遊魂一樣飄在大街上,頹廢,豔麗,破碎,靜寂!
天氣很冷,很陰險的那種冷,陰寒往人骨頭縫裡鑽,徐喬不在乎,冷得好,他腦子早就該清醒清醒。
一輛黑色轎車在他身邊猛地刹住車,車窗搖下,李鳴飛的臉探出來,“徐喬,你跟大街上晃悠什麼呢,上車!”
“哥?你怎麼在這兒?”
“少廢話,趕緊上車!”
徐喬拉開另一側車門兒坐了上去。
李鳴飛扔過去件黑色羽絨服,“穿上!”
徐喬默不作聲披上衣服,在外麵還不覺得,一進到車裡,反而感覺到冷了。
掃了一眼徐喬裸露在外,凍得通紅的腳脖子,李鳴飛皺眉,這大冬天襪子不穿,秋褲不穿,還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模樣兒,怎麼看都透著詭異。
“說吧,你到底怎麼回事兒?”
徐喬硬邦邦地,“我不想說。”
他不想說,李鳴飛也不多問,直接開車回自己在京市的住處。
徐喬突然出聲,“停車,對麵有酒店,我要去住酒店。”
“住什麼酒店,跟我回去。”
徐喬這顯然是碰見事兒了,看樣子打擊還不小,李鳴飛怎麼可能放心把他扔酒店裡。
徐喬不吭聲了,他吭聲李鳴飛也不會聽他的,瞎費力氣。
車子駛入一處幽靜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