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好不講道理,’雲鴻道,‘靈草正缺呢,他拱拱手就想要仙子你讓,軟話也不多說幾句……仙子?’
夏泠從震驚中回過神:“既然道友誠心想要,這靈草就讓給道友吧。”
少年模樣的劍修又拱拱手:“多謝。”
便拿出儲物袋,問攤主:“你這裡全部的靈草,要多少靈石?”
‘全部靈草!’
雲鴻驚道:‘這人可真是……’
‘真是個怪人,’雲鴻道,‘他也不看看種類?把靈草當雜草買呢。’
待攤主報價:“40塊上品靈石。”
雲鴻又道:‘真貴。竟然要上品靈石,卻是不值當了。’
夏泠沒說話,她注意著蕭雪以,見攤主報價,他點點頭,打開儲物袋,卻是一怔。猶豫片刻,他從身上摸出一枚劍丸。
“此劍丸可以容納金丹至化神期的劍氣,我靈石不夠,可否用此物抵部分靈草?”
攤主點點頭,於是蕭雪以將儲物袋倒空,一株株撿起靈草放入。
一枚能容納化神期劍氣的劍丸,必然是蕭雪以自己平日練習時使用之物,價值不言而喻,見他放下劍丸,攤主趕緊收起,連攤位也不要了:“銀貨兩訖,告辭。”
說著把東西一摟,運起靈訣,一道煙似的溜走了。
等那攤主消失,旁邊一個攤位的修士探頭過來,瞧了一眼正在往儲物袋裡撿靈草的蕭雪以,嘲笑道:“你可是吃了大虧,這些靈草,雖然靈氣充沛,整體完好,但實際上全是他在養陰之地裡挖來的。根本做不成丹藥。你們仔細瞧那葉脈,隱隱有黑線潛伏,那就是被陰氣汙染的證據。”
“什麼?”
雲鴻吃了一驚,再三觀察那靈草,果然見每一株都有隱約的黑線,不由道:“那攤主竟然騙人?”
“那人在這擺了兩天了,”又有一名攤主道,“現在靈草正缺,你們也不想想,若真是好物,早被搶光了,豈容你們幾個築基期的來撿漏。”
此言一出,周圍幾名攤主皆發出笑聲,不乏嘲笑之意。
雲鴻頓時有些羞憤。
‘仙子,’她先是與夏泠傳音,‘我差點就令你吃虧了。’
‘豈是雲鴻的錯,’夏泠道,‘我也沒認出來。’
‘大意了,’雲鴻道,‘想不到這曆有名聲的棟浪坊,也有這等小人行騙,不過幸好,那劍修要搶先,這下可吃虧了吧。’
此時那攤主也道:“你這劍修,不好好練劍法,跑來買什麼靈草。連丹修也常常被這些草藥販子欺瞞,你一個劍修也想著撿漏,活該上當。”
蕭雪以撿拾著靈草的手一頓。
他的聲音並沒有多少懊惱:“此獠合該受死。”
‘那劍修似乎生氣了呢,’雲鴻道,‘不過那販子確實可惡。’
夏泠沒有說話。
在她的‘感知’之中,蕭雪以的情緒就沒波動過。
本來他橫插一杠,非要收購靈草,夏泠以為是天霄宗也稀缺丹藥,他作為峰主的責任使然;等那攤主卷款逃了,周圍修士嘲諷一通,夏泠心中訝然的同時,發現蕭雪以居然一點也沒生氣的意思。
就仿佛他根本早就知道,那靈草有問題。
仔細想來,他若真的是懷揣著購置草藥的想法,靈石必然不會隻帶一點,還需用劍丸抵押。
她心中納悶,不由聚精會神,仔細的‘看’向蕭雪以,一看之下,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蕭雪以在把那些被陰氣汙染的靈草往儲物袋裡的裝。
這人甚至沒帶裝靈草的玉盒。
忽然夏泠輕輕的:“咦?”
雲鴻道:“怎麼了?”
夏泠笑笑:“沒什麼。”
心中卻是訝然。
或許是她太過聚精會神,在感知之中,她竟然‘看’透了蕭雪以的身軀。
夏泠視感被封,她若是以平常的狀態‘看’人,隻能看見一個人形,有靈光、靈氣環繞,體溫冷熱分布。若是認真去‘看’,而對方又沒有刻意遮掩,該人的五臟六腑,身體經絡,也能被她‘看’見。
而現在,或許是蕭雪以沒祭起護身罡氣,夏泠就‘看’透了他一部分的身軀。
隻見他伸出的那雙手,骨節粗大,且有不少斷裂的痕跡。
光是左手,骨頭恐怕就粉碎過兩、三次;手臂也是傷痕累累,這傷口並不是指新傷,而是巨創愈合之後,所遺留下的痕跡。
這人究竟骨折過幾次啊。肌肉撕裂的痕跡也不少。
夏泠初見時,就被他來了個下馬威,對蕭雪以的印象,唯有傲慢無禮、目中無人,倒也很符合一些劍修的特征。
他又成名在外,看外表是個少年,說明少年時期便已築基,夏泠便將他歸為天賦卓絕、從未遇到過阻礙的修士。
這類修士,尤其劍修,確實容易養成一幅目中無人的討厭樣子。
現在‘看’到蕭雪以那斷裂、粉碎,又愈合的手臂。夏泠突然覺得,此人或許天賦卓絕不假,但在劍道上付出的努力,恐怕超乎外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