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場大火。
熾熱的烈焰中,他的母親,蘇常悅渾身是血,提著刀,站在他的臥室門口。
火光照得她黑色的眼眸都成了赤色。
陸越澤剛利用台燈的玻璃碎片撕裂了捆著他的繩子,痛得左臂完全無法抬起。
他想起蘇常悅發瘋時對他的詛咒,不由咬緊牙關朝著窗口挪去。
蘇常悅隻是看著他,什麼都沒說,然後扭頭回了走廊。
那天夜裡,彆墅裡的人不多。
除了他們一家三口外,就隻剩一個管家。
蘇常悅應該是去找她的丈夫了。
但是那個男人不知道半夜去了哪裡,不在屋內,被警官調查時,才吞吞吐吐地說,他去看情婦和小兒子了。
陸國梁憑著蘇常悅最恨的兩個人,逃過一劫。
後來,在陸越澤讀高中的某一天,陸國梁喝昏了頭,在陸奶奶的壽宴上摔斷了腿,固執地認為是陸越澤要害他。
在醫院裡待了幾個月,得知自己的腿永遠癱瘓後,那個男人歇斯底裡:“你以為那場大火是意外嗎?我問過警方了,那是人為的火災!”
“除了蘇常悅,還有誰能有那個瘋勁?”
“她是要拉我們父子倆一起死!”
“她不殺你,不過是看我逃出去了,留下你,讓你幫她複仇而已!”
“你彆以為她真的愛你,她罵你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嗎?哪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說那些話?”
也沒有父親會對孩子說這樣的話啊。
陸越澤漠然地看著陸國梁,沒有一點反應。
在壽宴上,所有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的時候,他好像就習慣了這些惡意的言論了。
流言蜚語甚囂塵上,就連陸越澤讀的高中都傳出了類似的消息。
同學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他。
老師見到他,眼底的目光也帶著探究。
而在這時,還有一個傻乎乎的人,總是從初中部跑來找他。
於是,陸越澤做了一個決定——
“……喵?”
“……喵?”
“喵喵喵!!!”
貓咪的肉墊連續不斷地拍在他的臉上,很冰。
陸越澤回過神,元貓貓杵在他眼前,近得他的眼瞳都聚不了焦,隻能模糊地看見小貓圓圓的臉蛋。
貓咪縮回了腦袋,焦距一下變得正常,小貓藍色的眼眸也由模糊的藍水滴變回了透亮的藍寶石。
“喵喵喵!”
小貓咪氣得胡須都支楞了起來。
本喵抱著你呢,居然還敢發呆!
貓貓拳伺候!
元貓貓不滿意地又打了他一下,輕輕的,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蹲坐下來的貓咪一搖尾巴,指向窗外:“喵!”
車前,凝滯的車隊已經開始重新流動,猶如凍結的江河在春天迎來了汛期。
而陸越澤心底凍結的世界,也在不知不覺間,被一隻小貓咪蠻橫地破開。
小貓不僅住了進來,還每天都在他的心裡打滾,偶爾用爪子撓得他心癢,偶爾發脾氣亂蹬亂跳,偶爾又抱緊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呼嚕呼嚕地睡覺。
於是極天的寒夜過去,春風重新吹拂過曾被它拋棄的地方。
他們前方的車啟動了,慢吞吞地朝前開去,逐漸加速。
元貓貓興奮地叫:“喵喵!”
路通了,可以開車了!
鏟屎官快點喵!
本喵想要回家了!
陸越澤看著貓咪的後腦勺,都能想象出他開心的表情。
……對,他們該回家了。
很多時候,想要做什麼事,並不需要周全的考慮,也不需要下定決心。
自然而然的,陸越澤撈起小貓咪,在貓的軟乎乎的頭頂親了一下,將小貓放在副駕駛座位上,重新啟動車輛。
小貓咪張著嘴一動不動,露出兩顆小小的尖牙,呆若木貓。
乾什麼突然親我?
本喵又被吃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