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說道:“首先,被選中的八人會在中午被監管者傳喚到餐廳集合,所以整個上午都沒人會出來。雖然說人選是按照審判序列先後抽選,但誰知道會不會在路上遇到監管者,然後監管者覺得你走路的姿勢太拽就將你放到審判名單上呢?”
“監管者有這種權力?”
“不知道,你敢賭嗎?”
“不敢。”
“那就是咯。”哈維聳聳肩。“中午之後雖然八個人都被選出來了,但依然沒人敢亂走。第一個原因,自然還是因為監管者的存在,萬一監管者看你不順眼,將你和一位幸運兒調換,那你豈不是後悔得血管炸裂?”
亞修點點頭。
確實。
比起自己倒黴更讓人憤怒的,莫過於看見彆人因為自己倒黴而獲利,想想都憤怒得要燒穿肚皮。
“第二個原因,就有點迷信了。犯人們認為被我們這群倒黴鬼看見的人,很大概率會成為下一次血月審判的人選。”
可以理解,人人都怕被傳染壞運氣,下午被倒黴鬼看一眼,晚上拉屎不出也肯定不是身體問題,而是倒黴鬼導致重力失常。
“而第三個原因,便是他們也不知道怎麼麵對我們。”
“嗯?”
“問好?鼓勵?安慰?”哈維拿餐巾擦了擦嘴,“換作是你……啊不對,亞修你現在就是接受審判的人了。此時此刻的你,如果看見其他逃離血月的犯人,你會不會覺得他們說的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充滿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亞修張張嘴巴,想了想確實如此。
既然知道接下來我要去死,你們不用死,那我肯定覺得你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憎惡的腐臭氣息。
不僅僅是說話。
光是看見你居然還能呼吸。
都能讓我覺得你在嘲諷我。
鼓勵?諷刺!
安慰?嘲笑!
憐憫?鄙視!
無論他們說什麼好話,在亞修八人聽來都是臟話。
因為對死亡的恐懼,八個犯人和其他所有犯人之間出現了一層可悲的厚壁障。
“所以在血月審判的當天,所有犯人都自覺留在寢室不外出。既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保護接受審判的人。”
哈維看向亞修,“如果你活下來了,在下一個血月來臨時,也要遵守這個傳統美德,這是我們唯一能堅持也必須堅持的善良了。不過……”
“不過什麼?”
“我看過你的新聞報道。”哈維聳聳肩,“老實說,今晚死的人很可能就是你。”
“不是隨機殺一個人嗎?”
亞修有些緊張,當他知道血月審判是八個人裡抽一個人死刑的時候,就猜測到這肯定是一個隨機儀式——如果不是隨機的話,就沒有必要選八抽一了。
“是隨機,但也沒有那麼隨機,而且有時候會死好幾個人……你真的沒看過血月審判嗎?”
“真的沒有啊!我根本不知道血月審判的規則!”
哈維笑了:“那你等下就知道了……我小時候第一次看血月審判的時候,深深被這個節目所震撼了,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還有如此美妙的娛樂。我不會告訴你真相的,死靈術師最鄙夷的行為就是預言,探索未知是術師最愉悅的享受,而死亡是最偉大的謎團。”
亞修嘖了一聲,又有些疑惑:“既然肯定是我死,那你們緊張什麼?”
哈維聳聳肩:“因為血月審判並不是固定的,有時候會出一些變化,導致犯人們很緊張,不小心就自己玩死自己……你說得對,等下我到了現場就直接閉眼躺下睡覺,隻要我確定自己不會成為八裡挑一的那個,那我什麼都不做就肯定不會死。”
哈維這麼一說,弄得亞修吃拉拉肥都吃得很緊張。
不會吧,我這就要完蛋了?
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明明虛境探索這麼順利,早上還抽到了虛境望遠鏡,說不定今晚就能集齊斬我奇跡的術靈……
明明劍姬和我也越來越強,術師世界剛剛向我揭開神秘的麵紗……
明明我剛戰勝了瓦爾卡斯,挫敗了席林的陰謀……
我還處於發育階段啊,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亞修就像是正在存錢憋大件裝備,卻忽然被拉去打團的射手一樣。
眼看著勝利就在遠方,卻被眼前的苟且吊著來打。
他忽然回憶起老板以前發的那條朋友圈:生活不是炒菜,不會準備好全部食材才起鍋,當你看見自己被撒了孜然,就該意識到自己成為了食材——誰能猜得到他發這條朋友圈的第二天就宣布全公司從大小周統一變成996呢?
“晚餐時間結束,擦嘴,去洗手間處理個人衛生,半小時內到中央大廳集合。”
注意,監管者納古並不是在‘命令’,而是在‘輸入指令’——所有人都同一時間用餐巾擦嘴,然後紛紛起立去廁所劈裡啪啦。
當亞修走進洗手間前,他聽到納古的最後一句指令:
“7點45分,準時到達血月現場等待節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