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人奇怪,如此苛刻的條件,怎麼還會有人加入啄木鳥?就不能老老實實打工,簽訂合法合規權益受到保護的勞務契約嗎?
因為啄木鳥的成員,幾乎全都無法忍受朝九晚五的工作。而且對於一名術師而言,除非是加入研究所等特定機構,否則大多數工作對他們而言浪費時間。
術師的學習是需要脫產的,而且很花錢。
他們就算想借錢脫產修煉都不行,沒有銀行會批這種貸款。這麼一對比,啄木鳥願意提供‘沒有限期的無息貸款’,就顯得非常香了。如果能成為二翼術師,啄木鳥自然會免掉貸款,甚至重用他們,就算沒能成為二翼,但隻要老老實實不背叛組織,啄木鳥也不會壞掉他們征信。
如果想一邊工作一邊修煉,倒也不是不行,事實上這種人還會被當成勵誌典型大肆宣傳。但既然是‘勵誌’,就說明這條路是多麼的坎坷,成功者無一不是天賦、努力、運氣兼備,才能從平凡生活裡殺出來。
有這些素質的人,如果早點來啄木鳥走邪道,可能會更快成功。
啄木鳥能壯大至今絕非僥幸,就算沒有啄木鳥,這些黑惡術師依然會投靠其他勢力來換取學習的資源(特彆是時間資源),哪怕簽訂更嚴苛的契約當狗也在所不惜。
而且,大多數術師連當狗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隻能當狗的狗。
假如說普通合法工作的收入是1,像格薩斯這個級彆的狗糧是15,那啄木鳥銀嘴的收入5,金嘴收入10。
所以哪怕格薩斯現在暴起是有可能擊殺精靈,他也隻敢謙卑低頭。
就算殺了主人又怎樣?他無法繼承精靈的任何遺產,被欠債束縛的啄木鳥不會承認一個罪犯首領,精靈擁有的一切也會被他同級彆的玩家瓜分,而作為破壞遊戲規則的格薩斯,隻會被送去碎湖監獄,作為一名‘窮凶極惡的罪犯頭目’在血月直播裡被榨乾最後一滴尊嚴。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有其他‘老玩家’願意賞識格薩斯,救格薩斯一命,讓他納入自己麾下,簡而言之……就是格薩斯換了一個主人。
這便是血月的種族平等,在長生種麵前,大家都是平等的低等。
這便是血月的人權自由,可以自由選擇給哪位老玩家當狗的自由。
從很久以前,格薩斯就知道血月是長生種的樂園。在這個不存在繼承,無法世代累積,所有新玩家都需要‘重新開始’的遊戲裡,壽命便是最強大的作弊秘訣。
壽命越長,才能獲得越多資源;壽命越長,才能成為‘老’玩家;壽命越長,才能形成以自己為核心的利益集團。
這便是血月二族為什麼是統治階級,精靈為什麼被譽為‘社會的管家’——對於血月二族而言,精靈是唯一有資格跟他們平起平坐的種族。
至於那些百年內就會死去的短生種,根本不值得關注。與歧視無關,甚至跟利益也無關,因為在長生種看來,短生種也隻是他們的資源。
壽命才是最大的階級隔閡。
所以就算是卑躬屈膝,就算是低賤如蛆,格薩斯也必須賺到足以讓他去研究所做延壽手術的錢。
有時候格薩斯也會想,如果他不是出身於下層區的撫養所,如果他那時候下決心去考中學、大學,最後成功考入研究所當一名血聖族,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但世上沒那麼多如果,投胎沒投對,上學沒上好,他隻能走最艱難的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房裡寂靜得仿佛要凝固。就當格薩斯全身衣物被冷汗浸透,精靈的聲音才緩緩響起:“盯緊傑拉德。”
沉默片刻,格薩斯才說道:“血狂獵人隊長,‘白發屠夫’傑拉德·威斯敏斯特?”
“亞修·希斯讓他丟了那麼大的麵子,傑拉德肯定會親手追緝他。如果傑拉德當場殺了他,那就一切休提;如果傑拉德選擇抓捕他,留他一命……”
“那啄木鳥就吃了這條害蟲。”
在三翼聖域術師麵前,搶殺亞修·希斯?
用大腸裡的東西想想都知道這個任務難度有多高,但格薩斯毫無猶豫回應道:“您的命令將得到踐行,但從兩天前,傑拉德就行蹤詭秘,連狩罪廳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不知……”
“他大概在53號觀察點。”精靈說道:“去吧,願血月照亮你的前路。”
格薩斯亦步亦趨地退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精靈翻開旁邊的文件,裡麵正是亞修·希斯的簡曆,詳細記載了他的出生記錄、撫養所出身、中學獎項記錄、大學活動情況。
他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書桌,他的指甲十分細長,會在木桌上敲出噠,噠,噠的聲音……
“你怎麼還沒離開?”
精靈抬起頭,看向書桌前的兜帽人。
兜帽人從書房的陰暗處走過來,踏入血光照耀的地麵,戴著口罩,眼神裡充滿訝異。
“果然,就算是二翼術師,也有高下之分呢。”他輕笑道:“二翼術師都能察覺出我,看來我不能在傑拉德麵前招搖撞騙了……”
“你不是格薩斯的隨從?”精靈眉頭一皺:“你是誰?”
他剛才就注意到這個人,但他以為是格薩斯的隨從,也沒多理會。
不過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格薩斯從來不會帶人來見他,啄木鳥隻有首領才有麵見他的資格……
“真是令人傷心啊,我千辛萬苦從碎湖逃出來,教授你居然還認不出你的得意門生。”
他拉下麵罩,露出一張清爽的笑臉。
“初次見麵,席林·多爾,我是亞修·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