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我就是要倒在這裡,我就是不改,你想怎麼樣?”
“哪裡來的垃圾,也敢在我麵前耍橫?我跟著歐雷瓦閣下征戰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糞坑裡遊泳呢!”
“我怎麼就不對了?莫名其妙!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垃圾!”
千願天國,池外居民區裡,兩人正在房門門口爭吵。
居民區異常簡陋,就是一排排統一規劃的灰白混凝土房子,門前有一條小水溝作為下水道,但勝在外牆街道整潔,因此也不算太難看,與這片荒蕪大地倒是相得益彰。
其他人出來觀望,看見是713和714的中年人跟青年在爭吵便了然於心。他們兩個不是第一次爭吵了,從剛建好房子搬進來,中年人就覺得713更好,結果青年不肯換,矛盾在那時已經種下。
再加上中年人是戰爭聖殿的老術師,自然有第一教派的傲氣,而青年的教派早就被四柱神教滅了,雖然沒有投靠四柱神教,但也轉投了其他小教派,人脈幾乎等同沒有,中年人知道他底細自然更加肆無忌憚。
“但你弄得我這邊都臟了!”青年喊道。
“那你自己清理啊,跟我說有什麼用!”
“明明是你潑的!”
“誰看見了?你看見了?我什麼時候潑了?說不定是其他人潑的,說不定是你得罪人被報複了,關我屁事!”
看著青年被罵得還不了口,中年人心裡一陣暢快,罵罵咧咧:“我就知道垃圾教派出來的垃圾人,肯定隻會亂咬人,啥都不懂還——”
忽然,周圍變得安靜起來,旁觀者仿佛屏住呼吸,連窸窸窣窣的聲音都悄悄躲起來。
中年人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時已經被巨大的陰影籠罩。
兩人抬起頭,看見紅色天空下,一個穿著漆黑衣袍戴著烏鴉麵具站在房頂上。他披著黑羽鬥篷,腰間綁著手斧匕首,兜帽蓋著,肩膀上站著一隻三翼烏鴉。
他靜靜站在那裡,就像是矗立世間的死神。
噔噔咚!
中年人心臟劇跳,額頭汗流不止,但青年卻激動起來:“鴉殺儘殿下!”
鴉殺儘無聲地落下,看了他們一眼,注視著中年人:“你剛才在侮辱他的信仰?”
“沒有沒有。”中年人咳嗽一聲,“我喝水少,喉嚨不好,說出的聲音會有點奇怪……”
鴉殺儘似乎也沒興趣糾結這一點:“你們在吵什麼?”
說到這裡,青年的委屈似乎要悉數爆發,他指著他房門前的水渠喊道:“這混蛋將糞尿都潑到我這邊了!”
其實是很簡單的事:因為不存在便利的如廁設施,現在所有人都隻能將糞桶倒在門前的水渠,然後等一大早的水流衝刷過去彙總到沼氣發生區。然而就是這麼尋常的一件事,也延伸出許多問題:因為早上水流不會將整條水渠衝刷一遍,所以怎麼倒就有講究,不然衝不乾淨隻能自己處理。
一般都是慢慢倒,儘量倒在最底部。而713和714的矛盾,便是中年人將糞桶瞎幾把倒在青年的門口水渠,還倒得不乾淨,經常濺射到地麵房門。
如果是一兩次倒也罷了,但天天都這樣,誰忍得住。因此青年今天看見門口又出現穢物,便終於忍不住跟中年人吵起來。
在青年講述的過程裡,中年人一直不斷插嘴打斷辯解,氣得青年又吵起來了。鴉殺儘倒也沒有阻止,從他們的爭吵裡提取到真相,便對中年人說道:“你以後不許再這麼做,並且你要負責清理地麵穢物。”
“不是我乾的啊,鴉殺儘殿下!”中年人強辯道:“周圍那麼多戶……”
在鴉殺儘平靜的注視下,中年人的聲音稍微一滯,但他注意很多人在看著自己,便硬著脖子說道:“真不是我!我最多就保證以後不會倒到他那邊!”
鴉殺儘豎起一根手指:“一。”
中年人稍微一慫,但還是說道:“我沒打人!沒辱罵信仰!沒盜竊!更沒殺人!我可沒違反規矩!”
“二。”
中年人咽了口唾沫:“我以前是歐雷瓦——”
啪!
鴉殺儘單手將他提起來摔到地上,啪的一聲聽得周圍人都感覺好疼。鴉殺儘雙手按到他後麵的肩胛骨,手指如同倒刺般刺進去,劇烈的疼痛讓中年人瞬間回憶起前幾天那個被鴉殺儘挖開後背,將肺葉扒出來,用血鷹之刑窒息處死,在居民區前麵懸掛了三天直到屍體腐爛的殺人者!
這位可是鴉殺儘裡的告死黑鴉啊!
是最滅絕人性,最殘忍暴戾,嗜好酷刑,用正義粉飾自己殺戮暴行,一個個都是瘋子的鴉殺儘啊!
“我擦,我擦,我服了,我擦還不行嗎!”
“好。”
鴉殺儘直接抓住他的後腦勺,往地麵的穢物上懟,用他的臉擦乾淨那些臟東西!中年人還不敢慘嚎,被自己的屎尿塗臉,忍不住呼吸,感覺鼻子嘴唇都吸入了穢物!
好不容易忍過這一輪酷刑,他才被鴉殺儘隨手扔出去。他掙紮著爬起來,耳邊聽見窸窸窣窣的嘲笑聲,心裡又急又氣,腳裸一歪,居然又不小心摔到水渠裡。
本來現在還沒到倒穢的時間,但他剛才為了臟一下青年提前潑了,連帶著他這邊水渠也有不少。這下摔下去,中年人感覺褲子都粘乎乎沾滿了糞尿——這可是他唯一的衣服——他又氣又羞,回憶起自己在戰爭聖殿裡的地位,一時間悲從中來不可斷絕,在裡麵低聲抽泣,都不敢爬出水渠了。
塔瑪希並沒有理會一個舊時代中年人的內心獨白,他看了一眼青年,平靜說道:“你應該要為自己爭取權利。”
“但殿下你規定不能傷人,除非是自衛。”青年忍不住抱怨道:“那混蛋這樣羞辱我,我又罵不過他,我能怎麼辦?”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態度不對,連忙道歉:“殿下,我並不是說不好,我隻是……”
“嗯,這個規矩確實不好。”
出乎青年預料,猙獰的鴉殺儘坦然承認下來:“那是事急從權的規矩……我回去會好好想想怎麼辦。”
這時候,遠處的帷幕宮殿響起鐘聲,塔瑪希說道:“晚飯時間到了,去吃飯吧。”
千願天國並沒有晝夜變化,無論何時都是三色天,因此確認時間就隻能通過定時鐘聲。隨著鐘聲響起,居民們紛紛從家裡出來前往中央廣場,也有很多人結束野外作業,帶著戰利品從坑地返回。
一路上,許多人遇見塔瑪希都會恭敬稱呼一聲殿下,塔瑪希坦然接受,跟著人流一起來到廣場。
廚師組早已準備好晚飯與餐具,所有人排隊領餐,雖然缺乏調味料,但所有人都能領到一份香噴噴的拉拉肥餐。
就餐時間共有三輪,現在是第一輪,畢竟千願天國現在住了三千人,廚師組供應速度就這麼快,不分批根本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吃得上熱乎的。
雖然塔瑪希覺得自己能做得更好更快,但他不能當廚師,冷酷無情的鴉殺儘怎麼可以是一個廚師?
他站在旁邊靜靜注視著中央廣場,吃飯是最容易引起衝突的時候,饑餓與人流聚集足以引發所有不穩定因素,因此每次吃飯他都會在旁邊看著,這麼多天他已經製止十三起暴力衝突並殺了一個鬨事者,每天總有數不清的煩心事
不過,看著這麼多人坐在廣場長椅上吃飯,塔瑪希心裡忍不住升起一陣自豪感——他真的帶著這些森羅人活下來了。
距離森羅滅亡,已經過去十多天了。
被救到千願天國的森羅人隔了一天就陸續恢複過來,在得知森羅廢土已經滅亡,自己被救到陌生天國,他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求生,而是——
排除異己!
森羅雖然滅亡了,但信仰可沒有滅亡。這三千人裡,戰爭聖殿、雙子教派、四柱神教……所有信仰一應俱全。
雖然沒有大法,而且沒吃沒喝什麼都沒有,但區區危機又怎麼嚇得住我千錘百煉的信仰?其他可以先不管,但這裡必須隻有一種信仰!
不過最後,他們還是乖乖求同存異,明確目前階段要真誠合作想辦法在千願天國活下去,最大的矛盾是生存與生存資源的矛盾,聽從塔瑪希的吩咐約法四章,彼此放棄爭鬥。
他們願意聽塔瑪希的命令,原因有很多,譬如塔瑪希目前屬於千願天國半個主人,許願池的夢醒神靈雖然不會奉塔瑪希為主,但她願意幫助塔瑪希——塔瑪希手裡有心願中樞,再加上小夢也看見塔瑪希與亞修的親密戰友關係,隻要不傷害天國利益,無聊的小夢不介意為塔瑪希效勞。
又譬如,他們三千人拉到一起都打不過塔瑪希。
森羅國度的資源分布是典型的‘中心結構’,越靠近中央沉默螺旋,資源就越好;越是在地圖邊緣,大地就荒蕪。
因此最先死的就是坐鎮中央區域的‘核心成員’,而被塔瑪希救下來,全都是負責開荒邊緣區域的‘後勤成員’。
但不得不說,這種情況對塔瑪希來說再好不過:因為要開荒,所以他們幾乎都是土術、木術、水術、苦弱等非常耐操的術師,但同時又實力不高(實力高的早就調回去了),整整三千人裡,隻有四人是二翼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