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過兩岔路就到了。你們車停這,人跟我們走,核實過情況後我再送你們回來。”
回派出所的路上,林悠還是坐副駕,單手拉著把環以防顛簸,後座的兩人貼著車門各坐一邊,一路無聲。
氣氛不太對勁。
林悠問:“車上有沒有放什麼值錢的東西?”
後座的女人說:“我的行李箱,還有在機場免稅買的卡地亞……”
“價值呢?”
“嗬,我丟的東西幾十萬都不一定買的回來。”
原本沉默的男人突然說了一句,“還有一隻抱枕。”
“什麼?”
“還丟了一隻抱枕。”
林悠問:“值錢嗎?”
男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臉上的表情諷刺意味勝過無奈。
回去都是要做筆錄的,林悠也沒追問,隻說:“財務丟失達到一定金額可以立案處理。”
淩晨一點,天黑的像墨池。老戴在外頭抽煙,看著車子開進小院。剛才的出警電話就是他打的。
老戴朝林悠點了下頭,“辛苦你了。”
“沒事。”
今天晚上原本不是林悠值班,因為所裡唯一的車子被沈一安開走了,老戴隻有把他們叫回來。
做筆錄,一個人就夠了。林悠又是所裡唯一的女民警,大家都不舍得讓她乾活。
沈一安領著人進到值班室,剛坐下,就朝那衣著光鮮的女人發問:“你的證件呢?”
“沒有。”
“怎麼沒有?”
女人不耐煩道:“沒帶。”
口氣還挺衝。
沈一安眼神變了,開始盤問:“你們跑那兒地方去乾什麼?”
男人察覺到話頭裡的意思,解釋道:“我從機場接到她準備回家,不留神走錯了路。”
沈一安冷不丁嗬了一聲,“走錯路能走到那地方?”
女人也聽明白了,瞬間惱火,“你什麼意思?你看我像出來賣的嗎?”
“不管你是什麼職業,我們都要例行登記。”
女人咬著牙,從皮包裡翻出本藍本護照,拍在桌子上。
沈一安翻開藍本子看了一眼,外國護照,照片和人對得上,可無法核實真實性,於是問:“身份證有嗎?”
女人冷笑,“你出過國嗎?出國用身份證?搞笑。”
乾警察的,就算是小片警,執法時最不能丟的就是尊嚴。沈一安瞬間提高了音量,“請你注意你的態度。”
“我態度怎麼了?你們態度才有問題吧。我是來報案的,車被砸了你不管,反倒查起戶口了?”
大晚上,沈一安也不願意折騰,本想著看眼證件了事,沒想遇見這麼個態度惡劣的,這會兒脾氣也上來了。
“你彆跟我在這吹胡子瞪眼,現在是嚴打時期,涉外人員,更要謹慎處理。請你配合!”
男人居中調解,“警察同誌,一場誤會,她是我太太。這附近我不熟,真的隻是走錯路。”
沈一安將信將疑地看了兩人一眼,沒看出夫妻相。
“這是你老婆?”
“是。”
沈一安心裡是不信的。老婆是在家擺著的,跑這兒來打野戰,不是三兒就是蜜兒。
但看這男的衣著體麵,態度也不錯,一看就是有素質的人。不管怎麼說,公事還是要公辦,非常時期非常對待,隻要嚴打一天不結束,工作強度就一天不能落下。
沈一安拿著兩人的證件進了辦公室,換老戴在值班室盯人。
晚上的夜宵佐料放的重,齁嗓子,林悠從飲水機接了杯涼白開,見沈一安對著鍵盤一時下不去手。
“這字怎麼念的?念‘警’還是‘此’?”
林悠湊過去看了一眼,說:“念‘姿’,第一聲。”
沈一安按她說的打拚音,找了好半天才找著,“這姓我還頭一次見……這麼生僻的字你也認識?”
林悠嗯一聲,喝了口水,“有個畫家,姓訾。”
沈一安抓住等待戶籍係統查詢結果的空隙問:“你還懂藝術?”
林悠搖頭,“內行看門道,外行湊熱鬨。”
以往卡機至少三十秒的老電腦,今天突然開了竅,沈一安“嗬”了一句,“還真是兩夫妻。”
林悠看見藍底電腦屏幕上的信息,咬著紙杯愣了神。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齊人高處有一扇小窗,年久失修,早糙成了毛玻璃。透過這扇窗,正好能看見坐在長椅上的人,雙肘撐膝,側臉微見愁色,身上那件深藍色休閒西裝修剪得肩寬背瘦,尺寸像是量身定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林悠感覺自己的腦子像通了電,某塊記憶碎片被激活,進度條開始緩緩加載。
戶籍係統顯示,男的叫訾嶽庭,女的叫肖冉,確實為夫妻關係。
沈一安關掉電腦起身,抱怨了句,“白忙活一場,待會兒指不定那女的怎麼數落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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