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雨季(2 / 2)

荒庭春草色 枼青衫 7555 字 11個月前

這個人,好像天生就鐘愛逆行。

但這麼多年,王燃都沒放棄,是因為她相信一件事情:能改變男人的隻有女人。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都想看螃蟹豎著走一次,不撞南牆不死心。

訾嶽庭回到荷塘月色時,天已經徹底黑了。入園門禁沒有像往常一樣放杆,保安拿著本子走過來,“要登記。”

“住戶也要?”

“對。”

訾嶽庭做完登記,隱約覺得有些奇怪。

汽車穿過窄徑,迎麵開過來一輛救護車,訾嶽庭減速避讓,見認識的鄰居牽著狗在路邊閒聊,便搖下窗戶問:“怎麼回事?”

鄰居答:“前兩天不是有個女高中生在網上留了遺書,然後就失蹤了嗎?屍體在濕地公園裡找到了,警察和搜救隊都來了,這不,救護車剛拉走。唉,也不知道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輕生……”

訾嶽庭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平時很少關心社會新聞。

車子經過家門前,訾嶽庭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往荷塘月色的方向開。

越靠近事發地,聚集的人越多。岸邊拉起了警戒線,警察手持電筒,還聚著沒走。

漆黑的岸邊,老戴在喊,“林悠,你視力好,看看那是不是書包?”

強光手電筒打在湖麵上,林悠順著亮斑看去,確實有一個淺藍色的浮物掛在了蘆葦草中。

老戴朝後頭的人問:“有沒有杆子?找根長杆把它勾過來。”

輔警說:“戴哥,現在上哪兒找這麼長的杆子?這麼晚了,要不就算了。”

“是啊,不行就做個記號,明天讓專業的人過來撈。”

“……這湖水得有四五米深吧?”

林悠盯著幽靜的湖麵,沒打斷他們的討論,隻是冷不丁說了句,“我想起了個故事。”

“什麼?”

“刻舟求劍。”

老戴心想,她還有點冷幽默。

湖岸邊卷起了風,方向毫無規律,有要下雨的趨勢。

六月是錦城的雨季,氣象台連續幾天發出了雷暴天氣預警。

林悠說:“如果晚上下雨,明天肯定就撈不著了。”

年紀稍長一些的輔警說:“就是撈不著,我們也算儘人事了。咱都是旱鴨子,都不會遊泳,總不能下水裡去撈吧?”

這話倒是不假。從三天前接到報警到現在,他們就沒歇過,各路人馬加班加點,追蹤女學生的活動軌跡,排查尋訪找人……最後終於鎖定了失蹤地點在濕地公園附近,可還是晚了一步。

找到屍體的時候,說不泄氣那是假話。

冰涼的雨點打在臉上,還真下雨了。老戴仰頭看天,正猶豫著是否要收隊,岸邊的林悠突然開始脫鞋。

“你乾嘛呀?”

“我會遊泳。”

“這湖裡的水不乾淨,哎呀……”

老戴話還沒說完,林悠一腳已經踩進湖裡了。

岸上的輔警都看傻了眼,“這女娃確實莽……”

錦城不靠海,川西壩子,會遊泳的人不多。

但馬草塘派出所裡,也不是沒有遊泳好手。沈一安就會遊,聽說上學時還參加過遊泳比賽,拿過獎。但趕巧沈一安今天去市局彙報工作了,沒跟他們一塊兒來現場,隻剩一群旱鴨子在這乾著急。

老戴大家在岸上用手電給林悠打光。天倒是不冷,上個月起全所就換上了夏季製服,一天下來汗流浹背。主要是摸不準水深,天又黑,換作男人也輕易不敢下水。

蘆葦蕩離岸邊也就五六米遠,會水的話,遊過去輕而易舉,隻是剛過完春天,蘆葦生得密,在水下,林悠的衣服被劃拉了一下。

撈起書包回到岸上時,雨已經下起來了。老戴從車上拿了條應急毛毯給林悠,“這基本能確定是自殺了,沒必要這麼折騰……”

這次的案件和普通的人口失蹤案不同。死者生前發布了社交網絡,曾發出過想要輕生的文字內容。最開始報案的,也是網友。網警追查了賬號的ip地址,確認用戶是錦城本地的在校高中生,發過動態後再沒去上過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後,派出所馬上開始了偵破工作,通過查詢學校周邊道路的監控發現,死者放學後背著書包一個人走到了濕地公園附近,之後便再沒有出現在監控裡。

女孩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是典型的留守兒童,寄住在親戚家裡,他們大約現在還不知道女兒已經去世的消息。

林悠雖然身上狼狽,但眼神很堅定,她裹著毛毯說:“檢查過書包裡麵的遺物再定論也不遲。”

老戴算是發現了,這丫頭身上有股子蠻勁,根本不像外表那樣溫順柔軟,絕不是好惹的。他歎氣,“那是沈一安不在,他要在肯定得攔著你。”

林悠的頭發在湖裡沒怎麼濕,反倒上了岸被雨水澆了一通,打了個哆嗦,“我沒事,回家洗個澡就好了。你們先把東西送去鑒定科吧。”

訾嶽庭開著車窗,在荷塘月色繞了一圈。六月的天,連空氣都是濕漉黏膩的。夜空響了一聲悶雷,預示著雷雨將至。

夜深了,岸邊該散的人都散了。迎著突然降臨的狂風疾雨,訾嶽庭回到了家,遠照燈打在雪白的車庫門上時,他飛快地踩了一腳刹車。

因為雨簷下蹲著一個人。

雨水像開閥泄洪般嘩嘩地往下澆灌,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打得飛快,訾嶽庭花了幾秒鐘看清車前的人是誰,第一反應便是拿出遙控打開車庫門,然後拿傘下車。

林悠抱著手臂站起來,渾身濕透地站在他麵前,問:“我能進去洗個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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