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婚期要到,李祁這幾日隱約間都能感受到李幼蓉心情不佳。
李祁對李幼蓉要嫁的楚家了解不多,但情況還是知道的,怎麼說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人家,那麼李幼蓉愁的就應該不是楚家情況了。
再想想李祁其實也理解了,李幼蓉與楚誌恒雖也算是接觸過,但兩人算不得自由戀愛,相互更談不上相惜相愛,更多的,也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其實相較於大多的其他閨秀而言,李幼蓉能與楚誌恒私下相處,也算是不錯,可惜……
至少在李祁看來,這些完全就是封建殘餘。
若是其他女子,或許還會抱著少女對美好未來的期待,在自己的腦海中幻想以後的美好生活,可是李幼蓉是個聰慧現實的姑娘,她比誰都看的清,也算的清,自然不會無腦期待夢幻的美好生活。
但基於現實去考慮,楚家將會是李幼蓉未來一輩子生活的地方,像她這般理智的女孩,卻總會從最糟糕的情況去思考。
會不會不適應日後的生活,會不會楚家待她不好,會不會……
想到這些,‘恐婚’二字浮上李祁心頭。
他當初何嘗不也恐婚過,害怕未來給不媳婦最好的生活,害怕工作不好連房貸都還不上,害怕可能會有的孩子,害怕一切的美好,在日複一日的柴米油鹽中消逝。
連李祁都發現了李幼蓉的思慮,老爹李文彥自然也有所察覺,與李幼蓉在書房交談了好久,卻並沒有緩解。
李祁看在眼裡,心中自然也是心疼,這是他的血緣姐姐,在他進李府後,也算是處處體貼,如今見她難過憂心,李祁又怎會無動於衷。
“姐姐是在憂心婚事嗎?”
李幼蓉抬眼清清淡淡的掃了眼李祁,“是爹叫你過來的嗎?”
“就不能是我自己發現的?”李祁笑著。
聽到這話,李幼蓉歎了口氣,秀氣的眉間微皺,“這麼明顯嗎?”
“因為姐姐向來都是個通透伶俐的人,姐姐如今一愁,自然與往常大有不同。”
“娘說每個將要嫁人的女孩子都會有這樣的煩惱,要我想開些,楚家是好人家,彆人閨女求爺爺告奶奶都求不到的婚事,是我命好,才能嫁入這樣的人家,可是……這怎麼能一樣呢?”
“我在李府,是李家的大小姐,上上下下都要聽我的,哪怕是祖母、爹爹和娘親都會考慮我的心情,可是嫁了人,就是彆家的人,是彆人的媳婦,要聽公婆的話,要聽夫君的話,甚至連夫家一些有臉麵的下人,都不能忽視。”
“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外麵就會傳出這家媳婦的閒言碎語,怎麼都是新媳婦的不是,當初我娘……”
李幼蓉看了李祁一眼,水光閃爍,隱有哀愁。
“當初我娘嫁來李家,祖母又是個強硬的性子,哪怕是現在,她們兩人都不曾和解,也是後來出了小叔一事,才把祖母氣狠了,萬事不管起來。”
“我擔心我做不好一個彆人家的媳婦,也擔心我做得好彆人家的媳婦。”
李祁聽懂了自家姐姐意思,換句話說,就是我在自己家就是小公主,為何要我嫁去彆人家做牛做馬,還落不到一個好名聲。
李幼蓉的思慮比李祁想象的更深,他起初也以為李幼蓉也是擔憂日後的生活,不曾想過居然直指了古代婚姻的本質。
這些問題,在李祁生活的年代都不曾解決好,甚至李祁自己都聽說過,哪哪地方有婆婆給媳婦立規矩的傳統,就是為了告訴媳婦來了這個家,就彆端著以前的小姐樣,要學會服侍人,認好聽誰的話。
更何況是這個時代呢。
而李幼蓉所說的擔心自己做得好彆人家的媳婦,李祁也知道,如今對於好媳婦的標準,依然是那套大度寬和、知書達理,好似有點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性格,就不是一個好媳婦似的。
做這麼一個條條框框捆著的媳婦,跟個死人有什麼兩樣,沒有自己愛好、自己的喜樂。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擔心,凡事也要往好的地方想,日後與姐夫琴瑟和鳴,家和事興,這不是更有可能嗎?”
“而且,我與元思,還有爹娘,永遠支持姐姐,如果楚家敢欺負姐姐半點,我們都不是放手不管,李府也永遠是姐姐的家,在這裡,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大小姐,永遠是李府的主人家,不管現在還是將來。”
“就是就是,如果楚家敢欺負你,我就打上門去,把那個楚誌恒的腿打斷!”
是李元思!
這小子不知何時進來的,剛巧聽到了李祁的話,馬上就跟著發誓。
一進門就攥著李幼蓉的袖子,隨後又討好的去給自己姐姐捏捏肩膀。
李祁看著眼前的姐弟兩,也不由自覺的笑了起來。
李幼蓉舒展了眉頭,拉住李元思的手,將他按在了椅子上,渾身的鬱氣都散了不少,“好,我信你們,祁兒,元思,謝謝你們。”
……
李祁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回想起方才李幼蓉最後的笑容,也在心中默默祝福。
他方才說的話,自然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下定決心,李幼蓉就是他親姐姐,誰也不可以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