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記得掉下懸崖瀑布時那眩暈又失重的恐怖感覺。也記得下墜之前看到的那雙秀長黑亮的鳳眸。
她沒有想到那雙眼睛的主人也會跟著決然地跳下來。
即便薑彧有不錯的輕功,但這懸崖深不見底,瀑布水流湍急,他出身皇族一向愛惜羽毛,從未讓自己置身險境。
靈溪不免有些震驚,她原以為薑彧和她都是同一類人,永遠將自己放在第一位。其實她有係統傍身,最基本的人身安全是能保證的,但薑彧不知道這一點。
急速墜落的失重感太恐怖,還有被水流裹挾的窒息感,連旋轉木馬都沒坐過的靈溪伏在他的懷裡,無暇再細想,隻覺得頭暈目眩一陣惡心。
她被他緊緊抱在懷裡,在這樣飄搖的時刻裡,不得不攬住了薑彧的脖頸,年未弱冠的少年公子蟒袍上還散發著淡淡的零陵香,那香氣莫名得會讓人安心。
又冷又累又缺氧,她實在暈得不行,意識消失前,她好像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也聽到他低低的聲音:“彆怕,靈溪,我會保護你。”
悠悠醒來時,靈溪隻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要散架了,每一個骨頭都在訴說著疼痛,還有種冰火兩重天的痛楚,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該死的柳葵,還有那殺千刀的柏青!
靈溪在心裡狠狠詛咒了無數遍這兩個惡人!
才睜開眼簾就看到一雙黑漆漆的清瀲鳳目,薑彧正焦急而關切地看著她,見她醒來,眼神中透露出無法言喻的狂喜。
剛才他們掉落的懸崖瀑布下麵是一片湖泊,縱使他有輕功,他們沒有著力點,還是掉落到了湖裡。
仲春時節,天氣還是有些寒涼,尤其是那湖中的水,到了夜裡更是刺骨。
兩人渾身濕透,薑彧帶著昏迷中的靈溪找到了一個山洞,又用佩劍砍了些樹木生火,見靈溪雙頰緋紅,還在不停地發顫,知道她一定是受了驚嚇又受了寒涼,才會陷入高熱昏迷,靈溪體質嬌弱,他擔心她挺不過來,喂了靈溪幾顆大內的上好丸藥,又解開她身上潮濕的外衣,輸送自己的內力給她驅寒。
等她身上終於開始有了暖意,他內力也耗儘,隻能脫掉血跡斑斑的外衫,將她抱在懷裡。
剛才他近身準備接她時,遭了柏青的襲擊,跟著靈溪掉下來時,柏青飛撤之際不忘扔了柳葉飛刀過來,當時為了救靈溪,他心急如焚無暇顧及傷勢,此時隻覺得背部燒灼般地疼痛,他服用了解毒止血的丸藥,可剛才為靈溪驅寒耗儘了內力,已經無法祛除體內的餘毒,隻覺得後背痛如刀絞。
閃爍的火光中,他擦掉額邊的冷汗,凝視著她昏迷中的麵容,開始想自己為什麼會打破明哲保身的原則,跟著她一起跳進了那深不見底的懸崖。
曾經,他為了贏得她的傾心,偽裝成受傷的模樣。而今卻成真的了。
他想,是因為她是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他不想再也看不到她。光是想到她會死去,他的心臟就像從沒經過的窒息一般痛苦。
因為她會在開心的時候彎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對他笑,為他唱兒時的歌謠,也會在不高興的時候對他冷眼相對冷語相向。
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那麼美麗驕傲,那麼鮮活特彆,沒有哪個女子可以和她相提並論。
他怎麼能夠容忍這樣的女孩在自己麵前消失?他還要讓她做自己的妻子,他想好了用什麼樣的理由、什麼樣的方法,他會讓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兩人攜手琴瑟和鳴地度過一生。
淩劭隻是她的過去,她的現在和未來,都隻會有他。他不允許她成為彆人的,也不允許她從這個世上消失。
在昏睡中依舊清豔嬌弱的女孩,卷翹濃密的羽睫微微翕動,櫻桃般紅潤的唇瓣微微嘟起,好像在因為體內的高熱而難受不滿,但那嬌滴滴、俏生生的模樣卻讓薑彧愛憐至極。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第二次在她不知情的時候,輕輕吻上了她的眼睛。
朦朧之中,靈溪掙紮著要起身,才發現自己正仰靠在薑彧的懷裡。二人隻著單薄的裡衣,偎依在一起。
薑彧按住她起身的動作,讓她仍躺在自己懷裡,輕柔又不容拒絕道:“你剛才受了寒涼,還在發熱,好好休息,等雨停了,我們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