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靈溪饒有興致地左看右看,成沉也挑起唇角。
“這裡真好,每一處都很美。”靈溪是個很能品味美的人,對這處園林非常真心地誇道。
“你喜歡的話,不如就住在這裡,不要住在賓館了,那裡人來人往,你一個女孩子也不安全,這裡已經很久沒有過女主人了。”成沉很自然地回答道。
靈溪搖了搖頭,“這是鳩占鵲巢,我不要。”
“這園子在我的名下,你住進來,怎麼能算鳩占鵲巢?”
靈溪也不和他爭辯,坐在了正對水榭的亭子裡,周圍海棠如畫,她懶懶伏在欄杆上,當真是人比花嬌,聚精會神地聽著對麵上演的曲目。
水榭的戲台上,身著藍色戲袍畫著昆曲戲妝的女主角正在婉轉輕唱: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
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
靈溪仔細咀嚼著這幾句詞,隻覺詞藻很美,便轉頭問道:“這是一出什麼戲?”
“這出戲是牡丹亭裡的遊園。”成沉也坐到她的身邊,“你聽過昆曲嗎?”
華家是完全西化的大家庭,從不接觸這些,原主自然沒有接觸過昆曲這類傳統曲目。
“沒有。”她輕聲回答,又將目光放回到戲台上。
成沉的媽媽是戲劇名伶出身,後來成了會所頭牌雖然不再表演,但她心情好時也會偶爾給兒子哼唱幾句昆曲,成沉耳濡目染之下,對此倒是很有研究。
他坐在靈溪身旁,悠然為她做注釋,“這裡女主角杜麗娘與丫鬟一起遊覽了自家的花園,回來後竟然夢中與一手持折柳的男子,二人在花園內有了一番親密,在夢醒之後,她獨自入後花園尋找夢裡情郎。由此,也就有了昆曲《牡丹亭》中遊園、驚夢和尋夢幾段戲。”
靈溪了然地點點頭,看也不看他一眼,“看來哪個少女都會春心萌動,不分古代現代。”
她這番直球的話語又是噎了成沉一下。
他輕咳了一聲,目光掃過她黑清的眉眼,不經意問,“從前,你有過動心的男生嗎?”
“關你什麼事。”
她倒理直氣壯。
成沉的眼角抽了一下。
見她一臉不在意不上心,他終於被慪出一絲火氣。
很好,敢情他是媚眼拋給瞎子了,這位是一點餘地都不給。
他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問道:“我是不是第一個親你的男人。”
靈溪一臉驚詫地轉過頭,望著他有些低沉卻依舊英俊逼人的臉。
“當然不是。”她好笑地問,“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我看起來有那麼單純嗎?”
這也不是撒謊。經過之前的任務世界,她早已經不是白紙一張。但是現在的華靈溪,還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但自己也沒必要坦白告訴他。
倒是008在她腦子裡嗷嗷直叫,【溪溪你怎麼還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啊啊啊!能不能悠著一點呀,沃德天咱彆給他氣跑了!愛意值現在還沒到解鎖線呢,彆一下整沒了——】
靈溪直接選了屏蔽功能,008呱噪的聲音頓時消失了,世界清淨了。
戲台上男主角還在唱著,“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麵對靈溪的不按常理出牌,成沉默了一瞬,選擇直接坦白:
“因為我喜歡你,很喜歡你,我希望靈溪也隻喜歡我一個。”
是啊,真是喜歡她啊,喜歡到連50%的愛意都還沒有呢。靈溪覺得有一點好笑。
這人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被女孩子捧慣了,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青睞一個人,彆人就該對他死心塌地。
“哦,”靈溪如實回道:“你的確很英俊很不一樣,還是哥哥的朋友,是紀琰學長的表哥,可我對你,沒有心動的感覺。”
不遠處的戲腔仍是纏綿婉轉,可惜某人的心境就如同斷壁殘垣了。
“所以剛才在酒吧裡,不是我,換成一個彆的男人,在那種氛圍下,你照樣會和他接吻,是嗎?”成沉垂著眼,詢問的語氣有些冷。
戲台上在咿咿呀呀地唱著詞文,
“我欲去還留戀
相看儼然
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行來春色三分雨。
睡去巫山一片雲。”
靈溪兀自專注地聽著這段纏綿悱惻的戲,漫不經心回他:“是呀。”
成沉抬起眼看向她。
她伏在欄杆上,托著雙腮,黑發如瀑,清目似水,比戲台上的杜麗娘更加嬌美可愛,可這樣的女孩麵對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表白,又是這樣冷漠,這樣事不關己。
他自嘲般地一笑,低聲道:“等你聽完這段戲,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等靈溪說什麼,他便起身離開了她的身邊。
伴隨著戲台上尋夢的最後一場落幕,靈溪意猶未儘,伸手采了一朵海棠花放在手心,學著剛才的女主角。像模像樣地唱了一句剛才的戲詞: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