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不自禁地抬起頭注視她,像從前歡愛時那樣,去追尋她的眼睛。
可那種沒有溫度的冰冷凝視,冷得讓成沉有了一種恐懼。
熱情瞬間像潮水一樣退的一乾二淨。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被踢出了她的世界。沒有任何回旋餘地的剔除。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剔除。
成沉悔恨又慌張地扣好她的衣衫,雙手不停顫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頂著十九度連醫生都查不出原因的高熱,整個人頹唐地站在她身旁,驚惶地等著判決。
靈溪的眸光中一片幽冷,“如果說年前,我還因為童年時你的關照,對你產生過一點感情,那在這年中,在剛才,被你消耗的一絲都不剩了。”
成沉隻覺得胸口悶痛得他難以呼吸,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暈,勉力支撐著身體不倒下來,無比乾澀地開口,“溪溪,我所做的一切,隻是想要我們在一起......”
靈溪搖頭輕笑,“在你的眼裡,世界是以你為中心的,我的感受無足輕重,你想要所以你就要得到,你想開心你就要做,不管那個人是不是心甘情願。彆再說是為了我們,從頭到尾你考慮的都是你自己。”
“寶寶,給哥哥一次機會,求你原諒我......我真的在改,我都已經選擇了放手,甚至能眼睜睜看著你和彆人走到一起,我做出了這樣痛苦的讓步,每天晚上我不喝醉根本都睡不著......原諒我,哥哥求你原諒我。”他執著而苦澀地盯著她的眼睛,語氣近乎哽咽。
“談不上原諒,也用不著說求我。那剛才發生的算什麼?還有文森特?不用慌著辯解,即便不是你成沉直接做的,也少不了你那幾個好兄弟的幫忙,文森特比我小,在家人的壓力下做不到堅定,所以我不會對他失望,因為我也沒想和他長久。可在他身上,我看到你的手段和年前如出一轍,本質上,你有過一絲改變嗎?”
成沉虛弱的聲音木木的,“我...沒有威脅他。”
靈溪露出了然的神情,又一次淡淡笑了出聲,“是啊,你沒做,有你那些兄弟幫你出手,你何須費吹灰之力。所以,你既然都可以反悔你說出的話,再一次乾涉我的戀情,接下來,你還打算效仿年前,用我爸爸來威脅我向你就範是麼?”
他閉了閉眼,黑穠的眼睫微微而顫,連音線也帶著一絲顫抖,“我不想再走回老路,溪溪,我真的不想......”
再次睜眼時,成沉華美的鳳目裡有水光冉冉而動,聲音嘶啞的不像話,“哥哥沒有想逼迫你......”
靈溪冷淡漠然至極,“就算你拿爸爸來逼我,我也不會再就範了,我不會再為了家人而向你低頭,我想爸爸和大伯他們也不會怪罪我的見死不救,我會留在F國,拚命地工作賺錢來彌補,等他們出來後報答養育之恩。”
“成沉,已經結束了。請你接受這個事實,接下來不管你是軟還是硬,或是軟硬兼施,我都不會再像剛才那樣任你施為。”
他雙頰被燒得通紅,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高挺的身體此刻搖搖欲墜地晃著。
在靈溪走出房間後,他整個人倒頭栽在沙發上,身體蒼白,汗珠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滴,止不住地發顫,手指抖得連煙盒裡的煙都抽不出來。
他虛弱地丟掉了煙,眼睛用力睜到最大,卻還是被水霧模糊住了眼睛。
等飛舟幾人再次進來,便看到成沉垂著眼簾,神色是從未有過的灰敗茫然。從前他的風流瀟灑、遊刃有餘,此刻消失殆儘。
飛舟和徐晉沉默地站在門口,也知道這兩人是徹底玩完了。他們倆也是枉做惡人了,這姑娘的決心真不是一般的堅定,這一瞬間他們還對靈溪隱隱生出了一絲佩服。
要知道想征服成沉的女人猶如過江之鯽,這姑娘竟然能對如此專情她一人的沉哥說拜拜,而且怎麼挽回撮合都不回頭,真是相當有心性。
他們知道,這麼打擊人的情傷隻能靠成沉自己走出來了,他們做了能做的,此時隻能用沉默靜靜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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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結束後,靈溪回到了華家,進了屋卻發現空氣中有一種淡淡的蘭麝香氣。
客廳的角落裡傳來一陣悠揚動聽的鋼琴聲,曲子她十分熟悉,是曾經有人為她經常彈奏的巴赫平均律。
青年脊背挺直地坐在一架黑色鋼琴前,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在黑白琴鍵間跳躍,他的身側白色的窗簾被微風拂動,輕輕撩動著他的衣角。
他彈著古典樂,就像是從中世紀的浮世繪中走出來的貴族王子,清貴優雅至極。
年不見,他的氣質更溫柔更內斂了。
一曲畢了,他端坐在琴凳上,靈溪的目光終於與他的交彙,二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世界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她沒避開,而是坐到旁邊的沙發上,真誠地讚美道,“成清,你彈得比從前更好聽了。”
成清溫柔地看了一眼已經伏在抱枕上的女孩,露出了一個澄清如水的微笑。
“溪溪,你想再聽一遍嗎?”
靈溪點了點頭。
這一曲結束時,靈溪已經在清澈動人的巴赫中闔眼休息了。
成清悄然坐到她身邊,凝視著她恬靜美麗的睡顏。
靈溪突然睜開眼睛,嬌慵地問:“為什麼你還不走?”
成清的聲音柔和而清冷,帶了一絲歉意,“對不起,是我和你姐姐說,想見你一麵,原諒我的不請自來。”
他猶豫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濃密的秀發,目光感慨而悲憫,“年了,我不想再等,也等不下去了。溪溪,我還有機會嗎?”
見她露出一絲甜甜的笑,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成清的長指撫摸著她的臉,帶著極致的憐愛和溫柔,“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正值男子風華鼎盛的年紀,顏若舜華,眼神清湛,這般巔峰造極的男性魅力,是非常誘惑女性的。
靈溪瞥到他黑發間的一根銀絲。
她的手穿過秀逸的黑發,撚住那絲白,低聲道:“已經有白發了呀。”
成清頓了一下,輕輕歎息一聲,仍是那樣溫柔深邃地注視著他,“都說男人易老,我又比你大了幾歲,不比那些小男生們朝氣蓬勃,溪溪嫌棄我了吧?”
聽到本世界任務完成的提示音,靈溪放鬆地笑了起來。
她嬌俏地摟住他的脖頸,唇邊的弧度不自覺地上翹,黑清的眸子亮晶晶,語氣狡黠,“你猜呢?”
成清的吻瞬間落了下來,輾轉之際,他的聲音無比清啞撩人:
“溪溪,讓我儘可能久地陪伴你,無論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