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求娶(2 / 2)

兄長在上 程十七 10846 字 8個月前

他與皇帝離開福壽宮時,明月郡主親自相送。

皇帝甚是客氣:“太後的事情,還需郡主多多費心。”

明月郡主神色平靜:“皇上請放心。”

皇帝一臉讚許:“明月郡主做事,朕當然是放心的。”他回頭瞥了陸晉一眼,輕咳一聲,溫聲道:“起風了,郡主早些回去,莫站在風口。”

“是,多謝皇上關懷。”明月郡主福了一禮,轉身離去。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皇帝輕輕歎一口氣,又說一聲:“可惜。”

至於這次是可惜什麼,他不說,陸晉當然也不會問。

離開皇宮後,陸晉直接去了長寧侯府的練功房。

韓嘉宜跟著陸顯來找他時,看到的就是大哥陸晉正在練武的場景。隻見他一身深藍色的練武服,手持短棍,縱橫騰挪,一招一式,靈活無比。

之前在進京途中,韓嘉宜曾見過同行的鄭三哥習武,但是見到練功房,還是頭一遭。她悄悄打量,見著練功房大而寬闊,采光極好,牆壁上掛著各種兵器,刀槍棍棒,應有儘有。

陸晉停下手上的動作,轉身看著他二人:“你們兩個有事?”他皺眉,將短棍掛於牆上,直視二弟:“陸顯今日不用去書院?”

“不用,不用。”陸顯連忙回答,“今日書院休息。”他看見大哥額頭的汗珠,伸手去懷裡取帕子,卻摸了個空。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韓嘉宜。

韓嘉宜會意,自袖袋裡取出一塊疊的四四方方的手帕。

陸顯直接從她手裡拿過來,快速遞給大哥:“哥,給,擦擦汗。”

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的陸晉黑眸沉了沉,視線自二人臉上掠過,他微微勾一勾唇角,沒有去接,而是繞過他們,走到木製的麵盆架前,取下巾子,浸了水後擦了把臉。隨後重新清洗巾子,大力擰乾。

韓嘉宜瞧了二哥一眼,默默地拿回了自己的帕子。

陸顯輕咳一聲,說道:“哥,後日不是你的生辰麼?我和嘉宜妹妹,還有表妹,給你準備了一點小玩意兒,你可彆嫌棄。”

其實陸晉的生辰是在十月初四,隻是成安公主生他時難產而亡,所以很少特意提及生辰。而且陸顯常在書院,未必能在兄長生辰當日回家,所以就決定提前將賀禮送出去。陸顯自覺挺講義氣,就叫繼妹嘉宜和表妹靜雲一起。

不過陳靜雲天生膽小,又一向畏懼陸晉。在她看來,與大表哥打交道的機會越少越好,是以她隻說自己要照顧身體不適的梅姨媽,托嘉宜轉贈。

因此,聽說大哥陸晉回府,陸顯就和嘉宜一塊兒過來了。

“嗯?”陸晉長眉一挑,眼角的餘光掃過兩人手上的木匣子。他神色淡淡:“你上回不是給了兩本書麼?”

“那不作數。”陸顯說著打開木匣,一塊黑色的綢緞上,靜靜地躺了一顆小兒拳頭大小的珠子,光芒柔和,他頗有些興奮,“哥,你瞧,這是不是夜明珠?這兒光太亮了,看不出什麼。到夜裡,光華滿室。你把它綴在刀上,既威風又好看。”

這可是他從郭大那裡得來的。

陸晉眼皮抬了抬:“嗯,不錯,夜裡去捉人的時候,火把都省了。人還沒到,賊倒先跑了。”

韓嘉宜聞言,忍不住輕笑。她悄悄掩了唇,不讓自己笑出聲。

“哥——”陸顯語塞。

“拿回去吧,上回那兩本書就挺好的。”陸晉輕聲道,“你還在書院讀書,能有幾個錢?你有這個心就夠了。”

“我……”陸顯不敢說出自己名下的產業,“哥,這不花錢。”

韓嘉宜咳嗽了一聲,收斂了笑意,也跟著打開手上的木匣。紫紅色的刀穗子擺成的“壽”字。

陸晉挑了挑眉:“這是什麼?你做的?”

“不不不,這是靜雲做的。”韓嘉宜不敢攬功,學著二哥的說辭,“是刀穗。大哥把它墜在刀鞘上,保準既威風又好看。”

她說著將刀穗子拿出來,輕輕一抖,一尺長的紫紅色絲絛微微晃動。她偏了頭,笑盈盈地看著他,眼中居然還有些期待。

陸晉輕嗤一聲,眼中卻漾起了淺淺的笑意:“你們都當那刀是什麼?”今天從皇宮出來,他心裡不大暢快,習了會兒武,鬱氣稍減。二弟與繼妹又在這兒說了幾句話,他的心情竟好轉了許多。

韓嘉宜自認識他以來,很少見他笑,僅有的幾次也是輕哂,似笑非笑。此時見他眸染笑意,燦若星子,她不覺微微一怔,下意識回答:“就當刀啊……”她小聲道:“我的跟他們的不一樣。”

她把紫紅色刀穗連同木匣子往二哥懷裡一塞,自己自袖袋裡取出一尊精致的玉貔貅並一個平安符。她清了清嗓子:“我娘說玉養人,這玉貔貅給大哥戴著。還有這平安符是我從寺廟裡請的,能保佑大哥逢凶化吉。”

“平安符留下,其他的都拿回去吧。”陸晉不得不承認,在看到平安符時,他心裡莫名鬆了一口氣:終於不是和刀有關了。

韓嘉宜小聲道:“大哥就算不喜歡,也彆拒絕啊,二哥心裡怪難受的。”

陸晉抬眸掃了她一眼,她似乎膽子比以前大了一些?他又看向眼巴巴看著他的二弟,輕“嗯”了一聲:“那就放下吧。”

他話音剛落,那兩人臉上立時就浮現出了笑容,分明是因為他的接受而歡喜。就這麼開心?他輕唇角輕揚,心裡忽然浮上一個念頭:二弟和嘉宜,何時這般熟稔?

“哥,那你忙,我們先回去啦。”陸顯輕輕扯了扯嘉宜。

韓嘉宜其實有心想問一問,大哥上次說《宋師案》不少細節與事實不符,那麼事實應該是什麼樣的?但這會兒明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她隻好“哦”了一聲,帶著不舍的情緒隨二哥離去。

他們轉身欲走,卻聽大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後天你們有沒有空?”

“什麼?”韓嘉宜與陸顯一起回頭。

兩人動作神情出奇地一致。

陸晉怔了一瞬,慢悠悠道:“我在梨花巷有個宅子,花開的不錯。你們後天若是有空,可以一塊兒去看看。”

“好啊。”陸顯忙不迭答應下來,興奮極了。他當然知道大哥在外麵有宅子,不過他還從沒去過。

然而韓嘉宜聽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梨花巷,她去過。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個叫高亮的錦衣衛問她:“你知道錦衣衛的十八種刑罰嗎?”

精神滿滿的韓嘉宜則鋪紙研墨。她秀眉微蹙,在紙上勾勾畫畫。《宋師案》的主角團她已非常熟悉,無需在人物塑造上花費功夫,她要花費心思的是案件,要保證水準不低於前兩部,不能給人狗尾續貂之感。

這可得好好想一想。

雪竹知道姑娘每日都要習字,見她伏案疾書,也不覺得驚訝,隻偶爾提醒一兩句:“姑娘仔細眼睛,寫一會兒就歇歇。”

“哎,我知道,好的。”韓嘉宜滿口答應,果真寫一會兒就去看窗外的柳枝,或是出門轉一轉。

老夫人壽辰將至,沈氏越發忙碌起來。她略一思忖,乾脆叫了女兒過來幫忙,說是搭把手,實際上也有教女兒的意思。

嘉宜從小沒在她身邊長大,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樁憾事。後來在與女兒的交談中,她得知韓方並未再娶,也就是說嘉宜在成長過程中,沒有女性長輩教導。她見過嘉宜做的針線,隻是尚可而已。管家之道,嘉宜也沒好好學過。

不過還好,嘉宜在她身邊,離出閣還有幾年。她這做母親的,認真去教,嘉宜又有什麼是學不會的?

韓嘉宜知道娘的意思,學的很認真。隻是如此一來,她不免更忙一些。這日等她擱下筆,已經交亥時了,她這些時日夜間寫作到很晚,也不好教雪竹一直在旁邊守著,所以早早就讓雪竹去休息了。

她今晚寫宋大人巧斷了一案,但是在判處那裡犯了難。人們常說殺人償命,可這案子裡的罪犯屬於戲殺。她隱約記得,戲殺罪不至死,那該怎麼判來著?流放還是監.禁?

她輕歎一聲:這個時候,如果能有本律書能供她參詳一番就好了。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那日娘說起她去書坊看書的經曆。當時長寧侯哈哈一笑,說侯府有三個書房。各類藏書,應有儘有,她什麼時候想看書了,直接去就是,無需到外麵的書坊去,還特意將書房的鑰匙給了她。

要不,她現在去書房看看?這念頭越來越強烈。她定了定神,提上燈就離開房間。院門是從裡麵拴著的,她出了院子後,拐了個彎兒,穿過月洞門。一陣涼風襲來,燈光忽明忽暗,發絲也隨風而動。

她心中一凜,悔意油然而生。她是著了魔麼?怎麼會想著現在去書房查閱書籍?這時機很不妥當,至少也該在白天稟明主人後前去。雖然主人說了隨時歡迎,可是她亥時以後過去,委實是於禮不和。人家能跟她客氣,她不能完全當真啊。

況且,陸侯爺畢竟是侯爺,在朝為官。他的書房,肯定和她爹韓方的書房還不一樣。萬一有什麼機密,她去了豈不是更加不妥?

緩緩籲一口氣,韓嘉宜暗想,算了,先回去吧,明日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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