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添香(2 / 2)

兄長在上 程十七 10723 字 8個月前

“這路引是假的。”那人說著隨手將路引擲到了高亮懷裡,異常篤定。

“假的嗎?”高亮一副吃驚的模樣,手忙腳亂,翻過來看了看,不假啊,“年紀、口音、相貌,都對的上,還有睢陽縣官衙的大印呢。”

他又低頭仔細去看,還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來。

那人嗤笑一聲:“睢陽官衙大印有個細小的缺口,你看這路引的印上有麼?更何況……”他稍微停頓,目光在韓嘉宜臉上停留了一瞬,聲音轉冷,“站在你麵前的,分明是個姑娘。”

“啊!”他這話一出口,高亮以及鄭三哥俱是一怔:“姑娘?”

這聲音不高不低,又有幾個錦衣衛聞言立時看了過來。

韓嘉宜能感受到投射來的目光,她一顆心上上下下起伏不定,臉上半點血色也無。

鄭三哥見狀,下意識辯解:“不,不是姑娘啊。”他說著仔細打量一路護送的“韓老弟”,見其雖然穿著寬大的男裝,看不出身形,但麵容雪白,五官精致,不遜於女子。他以前隻想著是富貴人家的少爺,養的嬌一些,年紀又小,雌雄難辨並不奇怪。而今經人一提醒,心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可能真是個小姑娘?

高亮也盯著韓嘉宜,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是吧?”

“怎麼?沒瞧出來?”那人冷眸微眯。

高亮連連搖頭,繼而想到了什麼,又大力點頭。他細細對比兩份路引,果真發現了細小的不同,他眼中閃過敬慕之色:“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至於麵前這個美貌少年,大人說是女的,那還真有可能是女的。

韓嘉宜見事已至此,也沒有再抵賴的必要。她定了定神,順勢福一福身:“大人明鑒,我確實是女子,出門在外圖方便,才穿了這麼一身衣裳。”

“圖方便,那路引又作何解釋?”那人長眉一挑,將目光轉向了她,眸子隨即冷了下來。

高亮迅速抽出刀,目光灼灼,逼近這個穿了男裝的小姑娘:“說,你和楊洪升是什麼關係?!”

他們接到的消息,楊洪升是孤身一人,並沒聽說有同黨。不過因為這兩人與楊洪升同桌而食,就例行查問一番,卻不想這人偽造路引,形跡可疑。縱然不是楊洪升的同黨,也不會是個良民。

韓嘉宜心頭一跳,後退一步,急道:“我和那個楊洪升沒有絲毫關係。”

高亮哼了一聲:“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抵賴嗎?”

韓嘉宜辯道:“我沒有抵賴,我跟楊洪升真的沒有任何關係。這路引是假的,可我進京投親是真的啊!鄭三哥可以作證的。”

她有點後悔了,當初情況緊急,她尋思著那些人肯定想不到她會用男子的身份離開睢陽,就用“韓嘉”的名義假造了路引。早知今日,她就該多做一手準備的。還有,她怎麼就不知道睢陽縣官府大印有缺口?

高亮冷笑:“有沒有關係,帶回詔獄審一下就知道了。”

回過神的鄭三哥又因為這句話而麵色慘白:“詔,詔獄?”

進了那地方還不脫層皮?

韓嘉宜心中亦是一陣慌亂,她深吸一口氣:“我確實是來投親的,而且我要找的人,想必你也聽說過。”

高亮問:“誰?”

韓嘉宜穩住心神,緩緩說道:“錦衣衛指揮使,陸晉。”

“誰?!”高亮猛然提高了聲音,下一瞬,他就扭頭看向神色莫名的大人。

不隻是他,其他錦衣衛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那人橫了他們一眼,眉心幾不可察地一皺,又很快鬆開。

高亮咳嗽一聲:“咳咳,你說你要投奔的親人,是我們指揮使大人?那你是他什麼人?”

韓嘉宜敏感意識到氣氛不大對勁兒,但此時她並無太多選擇。無論是被當作楊洪升的同黨還是流民,都對她十分不利。她不能被他們帶到詔獄去。

她儘量自然,緩慢而清晰:“他是我的兄長。”

輕舒一口氣,她想,搬出陸晉的名頭來,應該能免去詔獄之災吧?

然而她話一出口,周圍人的神情卻陡然變得古怪起來。她聽到一聲輕笑,緊接著是那熟悉的聲音:“哦?我怎麼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妹妹。”

韓嘉宜點頭,略略放心,對即將到來的詩會,也多了一些期待。

詩會的舉辦地點不在東平公主府,而是在郊外的莊子上,距離長寧侯府有一段距離。韓嘉宜和陳靜雲一起坐馬車前去。

途中,陳靜雲笑道:“東平公主最愛風雅,也愛熱鬨。據說以前也辦過茶會、賞花會。不過去參加詩會,對我而言,還是頭一遭。嘉宜,你在睢陽時,參加過詩會嗎?”

韓嘉宜搖頭:“沒有,沒有正式參加過詩會。”

不過,父親還在世時,她曾見過父親的詩會,也曾穿男裝扮成仆童去看熱鬨,對詩會的情形記憶猶新。隻是,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陳靜雲輕歎一聲:“也不知道這次會出什麼題目。我昨夜捧著詩集看了好久呢。”

韓嘉宜不由地輕笑。

等馬車趕到目的地時,已經不算早了。兩人先後下了馬車,隨早在門口等候的仆從入內。

侍從們訓練有素,笑容可掬,邀請她們先到園中小坐。

十月的天,陽光燦爛,微風和煦。三三兩兩的年輕女子站在園子裡,鮮妍明媚,生機勃勃。

韓嘉宜一眼看到了表姐沈芳。

巧的是,沈芳也看見了她,含笑同她打招呼:“表妹快來。”

韓嘉宜拉著陳靜雲上前,含笑喚一聲:“表姐。”

沈芳今年十七歲,她的婚期就在兩個月後。好事將近的她麵色紅潤,心情甚好。她笑盈盈拉著韓嘉宜與陳靜雲,同眾人介紹:“這是我表妹嘉宜和靜雲。”

她的好友中有之前隨著家中長輩去長寧侯府給侯府老夫人祝壽的,略略知曉這兩個姑娘的身份,客客氣氣。

卻也有不知道的,悄聲詢問:“哪家的姑娘,怎麼從未見過?”

自有相熟的悄悄告訴她。

鮮少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陳靜雲不免有些局促,她不自覺抓緊了韓嘉宜的手。她想,嘉宜看起來比她淡然多了。

殊不知韓嘉宜心中的緊張並不亞於她。

韓嘉宜也不想給娘臉上抹黑。她神情自然,落落大方,對自己的出身來曆也不避諱。她生的好看,說話得體,又有沈芳等人照拂,一時間跟眾人倒也相處融洽。

當然,東平公主所邀請的姑娘,大多出身不俗。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大家都顧忌身份麵子,即使真的對她有輕視的心思,也不會在公主的詩會上當眾滋事。眾人禮貌客氣,甚至還有熱情的姑娘主動與她們說起之前的數次詩會。

說了約莫一刻鐘,有丫鬟來報,說是東平公主過來了,請她們入席。

韓嘉宜與陳靜雲一起在丫鬟安排的位置坐了,正說著話,忽聽一個清亮的女聲:“公主到!”

眾人紛紛起身,向公主行禮。

韓嘉宜抬眸,看向在一群美婢的簇擁下緩緩走來的美貌婦人。她心說,原來這個就是東平公主。

東平公主三十來歲,相貌美麗,衣飾簡單大方。這不是她第一次辦詩會,同往常一樣,先由丫鬟們端了各色小菜上來。待眾人用過膳食以後,撤下盤碟。東平公主親自出題限韻,規定了時間,要求眾人各賦詩一首。

韓嘉宜見題目是中規中矩的詠物詩,頓覺輕鬆。她認真凝神思索一會兒,心裡很快有了一首,工工整整謄寫上,自忖可以交差了。

回頭瞧一瞧陳靜雲,見其正低頭疾書,甚是專注。

少時到了規定的時間,丫鬟們將詩作收上去,呈給了東平公主。接下來,公主府的丫鬟們會將這些詩作統一抄寫,掩去姓名,交由專人評判,分出個優劣高低。

而在專人評判的間隙,這些貴女們則又在園子裡三三兩兩說笑玩樂。

陳靜雲悄聲問韓嘉宜:“你寫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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