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東家都是告假才離開書院的,不好久留。而韓嘉宜也有靜雲在首飾店等她。大家誰都不磨蹭,商定以後,分彆離去。
陸顯想了又想,臨走時不忘悄聲對韓嘉宜說:“嘉宜妹妹,等我休沐回去,咱們再好好說道……”
“陸二,走了!”大東家有些不耐煩地催促。
陸顯答應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韓嘉宜走出書坊有一會兒了,又回頭去看。她那天隻是隨便走進了一家書坊,沒想到居然是二哥陸顯與人一同開的。
初時她心中充滿了被人窺破秘密的不安,後來想想,其實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二哥是她相熟之人,又沾親帶故,不至於欺瞞她。而且,這樣一來,也給她免去了不少麻煩。
不過,二哥為了書坊的事情忽視學業,這一點可要不得。有了機會,得規勸一二。
韓嘉宜回到首飾店時,恰逢雪竹帶了糕點回來,而陳靜雲還未挑選好心儀的首飾。
“嘉宜,你瞧這兩個,哪一個好些?”
韓嘉宜笑了笑:“都好看,不過這個和你那身石榴紅的衣裳更搭一些。”
陳靜雲終於下定了決心:“那就它了。”
她說著自己笑了起來,皇帝也跟著大笑,旁邊的宮女內監無不隨著發出笑聲。一時之間,福壽宮裡充滿了歡樂。
陸晉勾了勾唇,將視線轉向了明月郡主。她安安靜靜坐著,脊背挺得直直的。
幾人說笑一陣,太後又提起了陸晉的生辰:“轉眼都這麼大了,你娘若是還在,該有多好。可惜她看不到你現在的模樣。”
陸晉胸口一窒,默然不語。他對自己的母親毫無印象,但是每每聽人提起,還是不由地胸口酸澀。
太後上了年歲,坐得久了,精神就有些不濟。陸晉不好久留,略坐一會兒,就提出了告辭。臨走之際,太後叮囑他得了空常來走動。陸晉自然應下。
他與皇帝離開福壽宮時,明月郡主親自相送。
皇帝甚是客氣:“太後的事情,還需郡主多多費心。”
明月郡主神色平靜:“皇上請放心。”
皇帝一臉讚許:“明月郡主做事,朕當然是放心的。”他回頭瞥了陸晉一眼,輕咳一聲,溫聲道:“起風了,郡主早些回去,莫站在風口。”
“是,多謝皇上關懷。”明月郡主福了一禮,轉身離去。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皇帝輕輕歎一口氣,又說一聲:“可惜。”
至於這次是可惜什麼,他不說,陸晉當然也不會問。
離開皇宮後,陸晉直接去了長寧侯府的練功房。
韓嘉宜跟著陸顯來找他時,看到的就是大哥陸晉正在練武的場景。隻見他一身深藍色的練武服,手持短棍,縱橫騰挪,一招一式,靈活無比。
之前在進京途中,韓嘉宜曾見過同行的鄭三哥習武,但是見到練功房,還是頭一遭。她悄悄打量,見著練功房大而寬闊,采光極好,牆壁上掛著各種兵器,刀槍棍棒,應有儘有。
陸晉停下手上的動作,轉身看著他二人:“你們兩個有事?”他皺眉,將短棍掛於牆上,直視二弟:“陸顯今日不用去書院?”
“不用,不用。”陸顯連忙回答,“今日書院休息。”他看見大哥額頭的汗珠,伸手去懷裡取帕子,卻摸了個空。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韓嘉宜。
韓嘉宜會意,自袖袋裡取出一塊疊的四四方方的手帕。
陸顯直接從她手裡拿過來,快速遞給大哥:“哥,給,擦擦汗。”
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的陸晉黑眸沉了沉,視線自二人臉上掠過,他微微勾一勾唇角,沒有去接,而是繞過他們,走到木製的麵盆架前,取下巾子,浸了水後擦了把臉。隨後重新清洗巾子,大力擰乾。
韓嘉宜瞧了二哥一眼,默默地拿回了自己的帕子。
陸顯輕咳一聲,說道:“哥,後日不是你的生辰麼?我和嘉宜妹妹,還有表妹,給你準備了一點小玩意兒,你可彆嫌棄。”
其實陸晉的生辰是在十月初四,隻是成安公主生他時難產而亡,所以很少特意提及生辰。而且陸顯常在書院,未必能在兄長生辰當日回家,所以就決定提前將賀禮送出去。陸顯自覺挺講義氣,就叫繼妹嘉宜和表妹靜雲一起。
不過陳靜雲天生膽小,又一向畏懼陸晉。在她看來,與大表哥打交道的機會越少越好,是以她隻說自己要照顧身體不適的梅姨媽,托嘉宜轉贈。
因此,聽說大哥陸晉回府,陸顯就和嘉宜一塊兒過來了。
“嗯?”陸晉長眉一挑,眼角的餘光掃過兩人手上的木匣子。他神色淡淡:“你上回不是給了兩本書麼?”
“那不作數。”陸顯說著打開木匣,一塊黑色的綢緞上,靜靜地躺了一顆小兒拳頭大小的珠子,光芒柔和,他頗有些興奮,“哥,你瞧,這是不是夜明珠?這兒光太亮了,看不出什麼。到夜裡,光華滿室。你把它綴在刀上,既威風又好看。”
這可是他從郭大那裡得來的。
陸晉眼皮抬了抬:“嗯,不錯,夜裡去捉人的時候,火把都省了。人還沒到,賊倒先跑了。”
韓嘉宜聞言,忍不住輕笑。她悄悄掩了唇,不讓自己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