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番外:冬奧表演滑(下)(1 / 2)

《奏鳴曲:瘋狂》由法國作曲家斯圖爾特·賽德西亞斯創作於1802年。

彼時斯圖爾特因為遭受病痛的折磨終日酗酒以求緩解痛苦, 彼時斯圖爾特摯愛的親人,從小撫養他成人的祖父母亡故,他最親密的愛人與他最好的朋友也背叛他而去, 留下他獨自一人支撐著病體麵對家中高昂的債務。

那是斯圖爾特生命中最痛苦的時刻,似乎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他最親愛的親人也拋棄了他,留在他生命中的隻剩下痛苦、煎熬與謾罵。

前半生絢麗多彩的人生在這一刻驟變,他從人人追捧的天才音樂家變成了一個隻會酗酒爛醉的病癆鬼。

在這一刻, 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存在呢?

就在斯圖爾特內心崩塌準備走上自殺絕路時, 他在路邊聽到了有馬路音樂家在街邊演奏那首當初由他創作並令他成名的彌撒曲。

生命的光輝似乎從那一刻撕破黑暗照耀到了他的身上, 讓他感受到自己來到人世間還有自己存在的使命——那就是將美麗的音樂帶到人間。

那一刻,他停住了去往河邊自殺的腳步, 各種狂亂的音符湧入他的腦海,他轉身狂奔回家, 用鵝毛筆記錄下了一張又一張旁人看不懂的音符,就是這些音符記錄了他這一段渾渾噩噩的痛苦沉淪生涯,也正是這一段段記述了他痛苦生命的樂曲,讓他從那個落魄的病癆鬼重新成為了貴族們眼中‘有著痛苦過往但仍舊被音樂之神親吻過的脆弱天才’。

這就是《奏鳴曲:瘋狂》誕生的故事。

作為一首將斯圖爾特·賽德西亞斯從地獄泥沼中救出人間的世界級名曲, 其中所蘊藏的豐沛情感與其痛苦瘋狂的人生經曆交錯令每一位聽眾都忍不住地為之激蕩。

當時的法國樂評人克萊門特·胡托稱這首奏鳴曲‘擁有魔鬼般的力量, 它仿佛將痛苦真實地化作音符在你的耳邊吟誦, 戲劇般的吟誦體將斯圖爾特的悲傷完美地呈現在了我們的耳邊, 你仿佛親自置身在那場痛苦的經曆中,不見光明’。

因為這段故事, 也因為《奏鳴曲:瘋狂》本身的音樂特質非常適用於藝術表達, 因此《奏鳴曲:瘋狂》在很早之前就被搬到了花樣滑冰的藝術舞台上。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即便蘇涼選擇了這首奏鳴曲作為表演滑的曲目,冰迷們也不會驚訝。

但是正是因為《奏鳴曲:瘋狂》的特殊情感表達, 當它作為花滑節目的音樂選段時,編舞老師和編曲老師往往會選擇其中情緒變化最為激烈的第四樂章終曲作為BGM,而《奏鳴曲:瘋狂》其第四樂章速度、節拍變化頻繁,情緒起伏極端,在選手的演繹難度上就更加了一層樓。

不僅如此,正因為《奏鳴曲:瘋狂》的第四樂章是斯圖爾特情緒迸發最激烈的篇章,因此采用《奏鳴曲:瘋狂》作為參賽節目曲目的選手通常會在《奏鳴曲:瘋狂》的第四樂章情緒迸發最激烈的部分編排以高難度的跳躍、連跳和高難度的旋轉作為情緒抒發的宣泄點。

也因此,《奏鳴曲:瘋狂》在花樣滑冰的選手和冰迷們之中還有另外一個彆稱——《魔鬼樂章》。

它通常會被公認技術出眾的花滑選手用來作為自身炫技式編排的曲目,也被成為‘花滑技術之巔專用曲’。

在這次的表演滑節目單正式公布之前,人們做過各種各樣的預想,但是沒有想到蘇涼給出的會是這樣的一個選擇。

這一瞬間,全世界的冰迷都炸了。

——【我的天,《奏鳴曲:瘋狂》?!】

——【為什麼會是《奏鳴曲:瘋狂》?這一次奪得男單亞軍的伊爾法特·薩德耶夫的自由滑曲目就是《奏鳴曲:瘋狂》吧??】

——【……說實話,有點不敢看了,蘇涼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曲目作為他的表演滑用曲?伊爾法特在這一次的《奏鳴曲:瘋狂》中一共采用了2個4s和1個4t2t的連跳,總計3個四周跳,在采用新的計分方式之後,伊爾法特應該是目前為止首個完成3個四周跳的選手……蘇和伊爾法特同時采用了《奏鳴曲:瘋狂》……我是真的不看好。】

——【蘇的這個運氣也太差了吧,當然我相信他在《奏鳴曲:瘋狂》的藝術表達上會比伊爾法特要好,畢竟伊爾法特是出了名的機器人滑冰,但是當兩人同時采用《奏鳴曲:瘋狂》時,就是另外的情況了。】

——【難道是在短道速滑上的成功讓蘇有了過分的自信?唉,原本還是很期待的,結果居然挑戰了炫技專用曲……怎麼說呢,突然感覺有點失望了,蘇畢竟是個短道速滑的職業選手,不要真的認為花滑項目沒人了啊!】

同一時間,國內冰雪王國的花樣滑冰版塊上,國內的冰迷們也都沉默了。

336L:【……(苦澀jpg)怎麼就是《奏鳴曲:瘋狂》呢?】

351L:【啊啊啊,其實我還是相信蘇涼的,但是這一屆偏偏伊爾法特·薩德耶夫也用了《奏鳴曲:瘋狂》還跳出了驚人的3個四周跳!SOS,我知道蘇涼能跳4t,但是那也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吧,兩年的時間過去了,時代變了啊!!!】

357L:【唉,你們說,或許小蘇老師選擇的不是第四樂章,而是第二樂章的慢板呢?】

360L:【沉默,357樓的朋友,你自己想想,選擇《奏鳴曲:瘋狂》但不選擇第四樂章反而是第二樂章,這得是多想不開的做法?】

論壇裡的冰迷們心情簡直從原本的超級加倍興奮變成了超級加倍的忐忑。

原本蘇涼參加冬奧的表演滑應該是一個讓所有冰迷期待的場景,但現在更多的冰迷心裡出現的已經變成了糟糕的忐忑不安。

雖然帖子裡之前有國家隊的選手出來讓他們放心,但是這又要讓他們怎麼放心呢?

要知道這可是《奏鳴曲:瘋狂》啊!

***

一直到都靈冬奧會的GALA秀正式開始,華國的冰迷們在觀看選手們的GALA表演時都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沒辦法,他們的心思全都記掛在蘇涼的身上了,此時此刻都在擔心蘇涼的表演滑出場之後表現不儘如人意,然後遭到太多人的嘲諷。

當然,此時在都靈現場觀賽的華國花樣滑冰國家隊的選手們,此時此刻早已經各自到觀眾席上華國隊的選手區席位中各自找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然後雙眼炯炯地看向了冰麵。

“啊啊啊,就要開始了就要開始了!”

“痛苦,若愚哥,你說咱們小蘇老師在這一次之後還會登場表演《瘋狂》嗎?”

姚若愚的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冰麵,在聽到身邊隊友的問題之後,他抿著嘴搖了搖頭:“大概很難了。”

“小蘇老師的這一次表演,更多的是因為曾經答應過奧克斯,也是想要在冬奧的賽場上送上一段花滑的表演,紀念他曾經的花滑生涯吧。這一次的表演過後,他的精力應該還是會專注在短道速滑上了,畢竟他的本職還是短道速滑。”

“流淚了,那不管,回頭咱們去找劉記,求求他給咱們把體育頻道轉播的小蘇老師表演片段截取出來吧,我想要自己保存下來留念……”

如果被此時正在等著蘇涼出糗的其他選手知道華國隊的這些選手們在聊什麼,大概會嗤之以鼻——你們難道真的以為一個短道速滑的選手在技術難度上能夠超越伊爾法特?

總之,在現場冰迷等著蘇涼出糗的心態中,在華國冰迷心中忐忑不安時,此次都靈冬奧的GALA秀表演終於來到了倒數第四個。

為了表達對受邀者的尊重,都靈冬奧會的主辦方將受邀請的蘇涼的節目表演放在了倒數第四個,巧的是,在他之後,就將是本屆冬奧會男單季軍伊爾法特·薩德耶夫的表演。

華國國內的體育頻道都靈冬奧會直播間裡,主持人有些忐忑地向帕裡索確認:“帕裡索先生,您對接下來蘇涼的表演仍舊充滿信心嗎?”

帕裡索透過電視直播屏幕看到現場的燈光已經轉暗,穿著一身洛可可式複古襯衫的蘇涼在燈光轉暗時已經來到了冰麵上,當現場的一束燈光打向他時,他腳踩著丁字步垂頭站在燈光下,比起過去已經略長的發絲淩亂地垂著,似乎就連發絲也透露出了一種難過的無力感。

觀眾席上與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在看到這一幕時,原本一些吐槽的冰迷心中微微一頓——雖然說蘇涼選擇《奏鳴曲:瘋狂》作為他的表演滑曲目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但是說實話,僅僅從藝術表達能力上來說,蘇涼確實是遠勝伊爾法特的。

畢竟,又有誰指望一個熱衷於跳躍的機器人有什麼藝術表達能力呢?

這也是伊爾法特雖然給出了3個四周跳,但是最終仍舊隻拿下季軍的真實理由。

伴隨著一小串著重的鋼琴音符響起,《奏鳴曲:瘋狂》的第四樂章開始緩緩在所有觀眾的眼前鋪陳開來,作曲家斯圖爾特生命裡最痛苦的篇章也開始逐漸呈現在了觀眾們的眼前。

冰迷上頹廢的青年身形踉蹌地向後退去,他上身的肢體痛苦地蜷縮了起來,就像是不願意與自己的至親告彆,但至親的靈魂已經遠去,他也隻能痛苦地重新快步向前滑行,踉蹌著伸出手,想要追尋自己逝去親人那遠去的靈魂。

黑白的鋼琴鍵上演奏出的晦暗琴音將所有人的心緒拉扯到了穀底,天才的斯圖爾特用五線譜與鋼琴琴鍵將他生命中最痛苦的一切糾纏在一起,然後送到了所有聽眾的耳中,然給所有聽到樂曲的聽眾都伴隨著流暢琴音的奏響,一起跌入他的痛苦記憶之中。

冰麵上的青年從最初的親人離散所帶來的痛苦漸進到了逐漸瘋狂——那種痛苦的情緒讓許多人都忍不住相信,冰麵上的蘇涼或許也有過和斯圖爾特一樣痛苦的時光。

事實上,誰又能所不是呢?

從小相依為命的父親突患絕症,不論是他再怎樣地想儘辦法,也隻能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天天衰弱,直到最終睜著眼不放心他獨自一人卻又不得不因為病痛而死亡。

在曾經的過往,他隻能用在冰麵上一次又一次瘋狂的衝刺與冒險來緩解自己心中的劇痛,但是這仍舊無法阻止他在很長一段時間的夢裡不間斷地循環夢到他的父親死去時都無法閉上雙眼而是用儘力氣握住他手的畫麵。

在每一個無人陪伴的深夜裡,他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崩潰的情緒中,將自己封閉在黑暗裡,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中的斯圖爾特一般。

他也曾經想過用酗酒麻痹自己,但父親曾經期盼的眼神在他的心底拉緊了一道閘門,讓他仍舊還記得自己職業運動員的身份,讓他還記得那沒能實現的踏上世錦賽與奧運賽場的夢想。

但在沒有酒精麻痹的一個個深夜裡,他獨自沉默地呆在父親留給他的房子裡,隻能任由黑暗與痛苦像螞蟻一般一點點地將他的身心啃噬。

痛苦、煎熬,又或者極致的瘋狂反複地在那時拉扯著他的神經。

為什麼他會選擇《奏鳴曲:瘋狂》?

或許是因為,音樂真的能夠治愈人心。

在那無數個黑暗得讓他甚至想要了結一切的夜晚裡,也是在他父親的房間裡找到的CD碟片播放出的《奏鳴曲:瘋狂》,像是一道帶著神明力量的手,劈開黑暗,將他從極致的痛苦中拉扯了出來。

很久之後他才想起,這段音樂,也是他曾經幼年時父親聽到沐遠笙死訊後,獨自在房間裡壓抑痛苦時聽到的樂曲。

這一段《奏鳴曲:瘋狂》不僅拯救了斯圖爾特,也拯救了他的父親蔣一波,又在他獨自陷入黑暗深淵時,拯救了無邊痛苦中的他。

之所以選擇這一首曲目,是致敬已經離他遠去的過往,也是致敬曾經拯救過他的音樂。

對於蘇涼來說,這不止是一次單純的自由滑表演,也是回溯自己過往生命的一段表演,以及與過往痛苦的一次徹底的揮彆。

現場的觀眾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淵源,但是冰麵上那個仿佛沉淪在痛苦之中不斷掙紮的身影,也在這一刻深深地牽動了所有人的心。

——斯圖爾特!他一定就是陷入親人死彆、親友背叛以及無儘謾罵中的斯圖爾特吧!

不知不覺間,冰麵上的那個身影已經開始與斯圖爾特徹底融合在了一起。

他痛苦地抱著頭,在激烈的音浪中躲避著四麵八方的謾罵與苦痛——刀齒步的小跑接搖滾步接外勾步再接左前外的撚轉,一連串的步伐與手部肢體動作完美地呈現出了斯圖爾特內心的痛苦。

他已經無法承受這一切了!

永無止境的黑暗不斷地浸染著他,已經讓他變成了一個被所有人所唾棄鄙夷的醉酒病癆鬼。

他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曾經的光環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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