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兒摔個狗啃泥的孫睿翔被李雲龍惡狠狠地拍了下肩膀:“練你的去!”
孫睿翔慫了下, 然後戀戀不舍地看著梁華生和蘇涼在的方向,努力地多瞥了幾眼, 這才轉身回到自己訓練的地方。
邊上的林永勝和周奇奇看他內樣兒都覺得有些沒眼看——這一副吃瓜猹的樣子, 真是絕了。
不過這口瓜也沒在陸訓館停留多久,蘇涼被梁華生軟磨硬泡地帶去了對麵的花滑館裡。
沒辦法,人家花滑隊的總教練這麼低聲下氣地跟他一個短道速滑的隊員這樣說話,兩支隊伍的關係原本也挺好, 況且也隻是讓蘇涼過去看看節目訓練的情況, 蘇涼也不好說什麼。
因為花滑隊這裡也在備戰世錦賽的選拔賽, 花滑館現在幾乎從白天早上8點到晚上24點都不閉館了。
沒辦法, 花滑隊這裡的冰上訓練情況和短道速滑那裡還不太一樣,在選手需要排練具體節目內容時, 總得使用一個完整的冰麵。
就不說一個選手使用一個冰麵了,至少這冰麵上不能真的塞個四五個選手一起練。
特彆是合樂訓練的階段, 那才真的是一個冰麵上隻能有一個訓練的選手。
而花滑隊這裡,男單、女單、雙人滑、冰舞……這一連串的選手都需要訓練呢,花滑館這裡又隻有一塊冰麵, 那時間可不得是從一大早排到大晚上的?
所以哪怕這會兒照理來說還是上午的陸上訓練時間段, 梁華生也還是直接把人領到了對麵的花滑館——館裡正有幾個選手分彆在冰上占了一塊區域在訓練呢。
巧的是,男單這裡, 正是跟蘇涼比較熟悉的姚若愚和劉洲在冰麵上, 其中姚若愚練的正是之前蘇涼給出的《薩洛夫幻想曲》和《木偶之歌》的部分。
也怪不得梁華生非得把他給拽過來了。
“蘇涼, 你來了?”
姚若愚這會兒剛剛完成了一小段的練習,在看到蘇涼之後, 當即眼睛一亮, 把人給叫了過來。
“太好了, 你可算來了。”
之前蘇涼要參加全錦賽, 花滑隊這裡也不好意思打擾蘇涼,就隻有蘇涼下午會固定時間過來帶一帶滑行訓練,彆的也不敢指望什麼。
這會兒蘇涼在非滑行訓練時間被喊了過來,當然意味著蘇涼這會兒有時間可以給他們帶一帶非滑行之外的內容了。
“若愚。”
蘇涼跟姚若愚、劉洲還有在場的教練、編舞老師們都問了個好。
在場的這些教練和蘇涼也早就熟悉了,看到蘇涼來了之後,也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趕緊跟他打了個招呼:“哎呀,小涼你可算來了。”
這說的話,跟姚若愚簡直一模一樣。
蘇涼知道他們這大概是遇到了什麼問題,於是問道:“怎麼了?”
大約是覺得不太好說明,於是在場的教練直接點了點姚若愚:“若愚,就剛剛那一段,你重新滑一遍給蘇涼看看。”
“好。”
姚若愚二話不說,轉身就到了冰上,給蘇涼單獨上了一段編排步伐和跳躍、旋轉等動作的銜接。
雖然沒有音樂,不過蘇涼對薩洛夫幻想曲和木偶之歌那兩個節目算是十分熟悉的,所以隻看姚若愚的滑行,他也知道這呈現的是薩洛夫幻想曲中情感表現最激烈的片段。
但是他一邊看著姚若愚的表演,一邊就默默地擰起了眉頭。
不太對。
眼前姚若愚的每一個動作,都和蘇涼腦海之中的音樂與情感無法匹配。
薩洛夫幻想曲傳遞的浪漫而細
膩的情緒,這是一段與深海有關的浪漫狂想,姚若愚當前的這一段表演,應該是要被海浪卷入深海之中的高潮部分,前序的一連串步伐都是主角和深海的糾纏,最終到頂峰時是一種仿佛要被海浪卷入深海的威脅以及主角打破海浪最終掙脫深海束縛的高潮。
但是眼前的姚若愚……
怎麼看感覺都不太對勁。
蘇涼擰著眉頭,看了很久之後,等到姚若愚滑到他的眼前,他才略帶疑惑地問:“你在模仿?模仿的是誰?”
姚若愚愣了一下,然後非常坦率地道:“是你。”
蘇涼聞言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剛剛在看姚若愚的表現時,隻覺得有一種熟悉但違和的感覺,他可以感受到姚若愚試圖在向某一種標準靠近,所以他直接問了姚若愚是不是在模仿誰。
事實也確實是的。
姚若愚模仿的是他,或者準確來說,是他之前留下的錄製影像,不過因為國家隊這裡的編舞老師還是根據他已有的節目內容做了一些編排與動作上的修改,所以才讓他覺得熟悉但是又有一些陌生。
不過蘇涼看出了姚若愚是在模仿之後,在場的教練以及姚若愚都點了點頭。
“問題就出在這裡,其實目前這一套的節目,若愚已經比較熟悉了,在之前的世界杯分站賽上也取得了還算不錯的成績,但是最終成績和我們的預期還是有所差距。”
邊上,姚若愚的主管教練跟蘇涼解釋起了目前的情況。
“我們反複對比若愚的比賽視頻和你之前留下的視頻,雖然已經儘可能地向你的方向靠攏,但是始終還是有一些感覺上的不同。”
其實不止是姚若愚,采用了全新編排的幾個選手,或多或少成績上都有提升,但是始終沒能提升到他們原本預想的高度,隻是姚若愚因為有蘇涼原本兩個節目的參考視頻,所以教練組這裡看出的問題會更為明顯一些。
聽到這裡,蘇涼多少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了。
國內的各個隊伍機構,其實經常有這樣的情況,唯專家論,認為專家的、標準的製式就是最好的。
換到花滑隊這裡也是一樣的情況。
看花滑隊以前的編排也能知道,花滑隊這裡是嚴格地按照ISU給出的評分手冊做出的各種節目內容的編排,當時所有編排的目標都是最高效的得分方式組合,甚至最極端的情況下,還能夠做出將技術和表演的部分完全切分開來的編排方式,而完全不顧藝術性,讓人在看表演時能夠一頭霧水。
蘇涼之前就曾經看到過有一位選手的滑行是這樣的表現,最終的技術分數還不錯,但是藝術分真的是不堪入目。
這一回其實也是類似的情況。
因為蘇涼之前的編排得到了教練組的高度認可,以至於姚若愚等人在訓練時,都會朝著蘇涼的感覺靠攏。
其他人因為有各自不同的選曲和編排,所以還沒那麼明顯,姚若愚這個,因為直接用的就是薩洛夫幻想曲和木偶之歌,於是對於蘇涼模仿的痕跡就更重了。
“不能夠這樣。”
蘇涼斬釘截鐵地給出了這個回複。
“不同的選手對於音樂的理解和感悟是不一樣的,同樣是與深海的糾纏,我有我的情緒起伏,若愚也會有他的情緒起伏。”
“《薩洛夫幻想曲》是由細膩的情感表達所支撐起來的樂曲,如果在表演的過程中,完全沒有自己的理解和感受,而是模仿彆人的情緒,是無法表達出這首樂曲真正的情感的。”
蘇涼平時的話不多,但是在解釋這些事情的時候,絲毫沒有平時那種惜字如金的感覺,而是把
問題剖開了揉碎了跟花滑隊這裡的教練組討論。
其實花滑隊的教練組也不是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隻是花滑隊的小孩兒裡麵,女隊那裡還好,女隊的姑娘們原本對於音樂情感的體會就要更加敏銳一些,但是男隊這裡,讓選手自己去體會音樂情感,通常給出的都是硬邦邦的反饋。
其實花滑隊的這些男選手,這幾年訓練的時候也都芭蕾什麼的練著了,但是讓他們模仿某一種情緒時,他們知道應該使用哪一種肢體動作表達情緒細節,可是讓他們自己去理解、傳遞情感時,往往就一頭霧水。
這也是教練組寧可叫他們模仿蘇涼的情感表達和的理由。
所以這麼說起來,這事情還真是不好辦。
姚若愚也在一邊聽著擰著眉頭。
他知道這事情如果不解決,問題不出在蘇涼,而是出在他自己的身上,可是他目前對於音樂的理解確實還不夠到位……
在場的眾人一時陷入了靜默之中,蘇涼也在沉默地思考著,應該怎樣解決姚若愚當前遇到的這個問題。
“或者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