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咒靈的藍黑色不同,它們是完全的黑色。
漆黑一片,像是,地獄才會有的顏色。
而在場的兩人,隻在一個人身上看過這種黑色。
濃厚的黑色粘液與術式相纏,一道紅白色的人影緩緩顯露出來,她腳上踩著一雙普通的木屐,然而,在那隻腳觸碰到地麵上的粘液時,瞬間形成了一段燒焦了的小路,讓原本軟乎乎的路也發出了一陣陣踩踏的脆響。
少女的身
形漸漸顯露,那相比之前已經看不出瘦弱營養不良的身材走出黑霧,黑色的長發披散著,真如她所講,沒有紮起來,在墨綠色咒力的托舉之下,緩緩飄動著。
——“喂,我說啊,這不是西原也在這裡嘛。”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在聲音下響起的那一刻,對方的身影同時完全出現,少女下巴微微昂起,臉上不耐的神情顯而易見,天生泛白的唇一張一合,手指扣著耳朵,漫不經心的開口,是熟悉的沙啞嗓音。
少女那張隱藏在黑發之下的小臉帶著一抹隨意的笑容,仿佛完全沒看到兩人身後那恐怖形態的咒靈一般,活像是個看不見咒靈的人,就這麼一步步的走近兩人,語氣閒散到像是聊家常一樣自在。
“原來在這裡啊,害得我好找。差一點就把禪院家掀了個底朝天來著,真是麻煩死了。”
“還有西原你,本來給你打電話,想問你完沒完成任務,完成了就幫我把未來醬帶回來,你怎麼不接電話啊?”
在禪院未來呆愣的小臉下意識順著晴禦的目光望向那一邊的禪院西原,卻錯愕的看到對方不知何時已經收起了方才的野獸模樣。
對方彬彬有禮的單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聲音轉變的迅速,一瞬間變回了溫和的嗓音,隻是還帶著幾分沙啞:“抱歉,這是我的疏忽,晴禦小姐,手機已經被咒靈吞吃了。”
“這樣啊。”禪院晴禦雙手抱胸,勉強接受了對方的解釋,她歪了歪頭,看著身邊的禪院未來,彎了彎眼睛:“未來醬,那麼突然就離開了,有沒有考慮過我啊。”
“欸、欸?!”禪院未來下意識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麵前的禪院晴禦,淡金色的雙眼罕見的瞪大,像一隻大狗狗一般。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禪院晴禦的話,甚至於,她原本是想著此生可能再也無法見到禪院晴禦的,更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禪院晴禦看著對方支支吾吾低著頭的樣子,搖了搖頭,“這都聽不明白嗎。”
俏麗的小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她在對方茫然無措的目光下,緩步走過來,單手用力的拍在對方的肩膀上,那雙墨綠色的雙眼對上震顫著的淡金色雙眼,那眼中寫滿了認真:
“聽好了,禪院未來。”
禪院晴禦微微用力,讓對麵比自己略高一點的禪院未來微微低下來,對方的膝蓋彎了彎,甚至於到了要仰視禪院晴禦的地步,臉上的小心翼翼沒有絲毫的減弱。
黑發少女雙手放在眼前被自己強行按下來的人肩膀上,眸色沉靜的看著眼前的人,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來的話語卻讓禪院未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翻譯過來,就是我不能沒有你在身邊,明白嗎?”
一旁的禪院西原笑容一僵,他眼角抽了一下,看著眼前說出驚世駭俗的話語的禪院晴禦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轉身麵對自己。
禪院西原對上眼前的墨綠色雙眼,臉上忽然間露出些許忍俊不禁的表情。
——什麼資料上從小不怎麼說話,說出來的話語都臭到不行。
這不是很會嗎?!!
“你,西原,甚至是陽太,你們此時此刻代表的並不隻是你們而已。”禪院晴禦頭微微向後偏去,臉上的表情忽然衍生出了幾分倨傲的神色:
“你們輸了,不就代表老子也跟著一起輸了嗎?!”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允許!”禪院晴禦雙手握拳,怒不可遏的用著低音道。
禪院西原的笑容先是一僵,下一刻頗有些不忍直視的捂住了眼睛,強行壓下顫抖著的嘴角。
而禪院晴禦身後的少女仍保持著膝蓋半曲的姿勢,石化在了原地。
“……你不舒服?
”禪院晴禦看著對麵用手虛掩著,輕咳一聲的禪院西原,疑惑的歪了歪頭,對方連連擺手,聲音中卻隱藏不住笑意:
“在下沒事,晴禦小姐。”
禪院晴禦懷疑的看了他一眼,看著對方滿身粘液和血跡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對方所說的沒事,扯了扯嘴角,也不多說什麼。
大男人,死不了就行。
她有些苦惱的按了按太陽穴,也不知道未來醬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要是下次再這樣突然失蹤的話,真的會相當煩惱的啊。
看來要讓未來醬的思想真正做到的轉變的話,還是一件任重道遠的事情啊……禪院晴禦苦惱的扶額。
墨綠色的的雙眼閃爍著,禪院晴禦看著眼前身上頗為狼狽的兩人,他們的身上都有著或多或少的血跡,以及那噴濺上、正在灼燒著身體的黑色粘液狀物體。
雖然狼狽,但無論是禪院西原,還是禪院未來,臉上此時此刻的表情,和曾經在禪院家無異。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女的到來。
在她到達的那一刻,似乎方才的犧牲猜想和無力的戰鬥都消散了。
而禪院晴禦,也的確值得這樣的對待。
在進入的一瞬間,她隨意一擊,直接重創了眼前的咒靈,以這種堪稱蠻橫的姿態強行衝入對方的“半成品領域”,瞬間轟破了所有防線。
現在嘛……
禪院晴禦上一秒對待兩人的隨意表情陡然一變,她舌尖舔了舔牙齒,頗有些不耐的抬起右手,寬大的劍道服袖口瞬間滑落下來——
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不知何時已然充斥著禪院晴禦的整條右臂,而它所帶來的痛感,是禪院晴禦在這夢境世界唯一能感受到的劇痛,少女原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一直在忍耐著手臂即將崩斷的錯覺。
那條手臂稱不上健壯,但是姣好的肌肉線條流暢,配合上麵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的黑色可怖紋路,竟給人一種恐怖到極致的壓迫感。
禪院晴禦雙眸微斂,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點的收緊,刹那間,剛剛試探性攀爬到三人身後的小型咒靈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無比慘叫,無數緩緩靠近的觸手猛然間從中心炸裂開來!
無數墨綠色的咒力混雜著黑色的術式,以一種不可抵擋的狂暴姿態,血腥無比的從中央撕碎了咒靈的觸手,碎肉掉落在地,無力的抽搐著,卻無法返回母體。
少女高高抬起的右手攥緊的拳頭,彰顯著她就是眼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偏偏,她下一刻卻嗤笑一聲,不以為意的搖搖頭,轉頭看向身後碩大到一眼看不出全貌,正因為自己的攻擊而瘋狂蠕動嘶吼著的咒靈母體。
墨綠色的雙眼在那張微微向後看的臉上,在幾乎全黑的背景下,閃爍著綠瑩瑩的光芒。
少女用最矮小的身材,昂著下巴,用那仿佛天生具有的上位者姿態,擠著眼睛,臉上的不耐和嗤笑顯而易見。
他們看見少女昂著下巴,嘴唇顫動,吐出幾個冷冰冰的字詞來:
【誰允許你發動進攻的。】
【沒看到我在和我的手下講話嗎。】
【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