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火
文/歲見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陳奕迅《富士山下》
-
唐懿到家時已是半夜,家裡不同以往的冷清,玄關處和客廳都點著燈,籠著昏黃的光影。
平白多了幾抹溫馨的意境。
她靜靜站在玄關處,食指勾著鑰匙,手心裹著鋒利的邊緣,隻片刻又鬆開,才抬腳朝裡走。
男人倚在客廳的沙發旁,唐懿剛要開口,餘光瞥見擺在茶幾上的蛋糕,喉嚨像是猛地被塞了一團棉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今天是江樵生的生日。
她竟然忘了。
淺眠中的男人許是察覺到什麼,陡然醒來,下意識做了一個推眼鏡的動作,手卻沒碰到實物,人也徹底醒了。
唐懿手心又攥緊,鑰匙咯得生疼,聲線卻未曾透露半分:“對不起。”
“嗯?”江樵生有輕微的近視,不戴眼鏡看人時總有種多情的錯覺,這會看著唐懿亦是如此:“什麼?”
“你的生日,我忘了。”
不是工作忙來不及趕回來。
也不是什麼其他可以被諒解的理由。
她就是簡單的、純粹的忘了。
唐懿除了感情,在其他方麵從來不藏著掖著,時常坦白的讓人不知道怎麼怪罪。
江樵生看著她,微微地笑了笑:“沒關係,也不是什麼特彆重要的日子。”
可唐懿並沒有因為他的這份諒解而得到多少寬慰,她更希望他會生氣,哪怕是爭吵,也好過現在這般善解人意。
隻是時至今日,他們之間需要的仍舊是裝模作樣的粉飾太平。
唐懿不想潦草收場,做最後的彌補:“我明天休息,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頓飯?”
“恐怕不行。”江樵生站起身,他身量高,遮住了大半的光影,眉眼間多是疲憊:“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北京。”
半年前,江樵生的工作室和北京一家遊戲公司合作開發一款新遊戲,最近幾個月到了收尾的階段,一整個工作室的人都在北京出差。
想來今天也是擠著時間趕回來的,怕打擾她工作,連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不曾有過。
思及此,唐懿心裡免不了多出幾分愧疚:“那我明早送你去機場。”
這回江樵生沒拒絕,說了聲好,又道:“很晚了,你快點收拾收拾,早點休息。”
“嗯。”
唐懿看著他往臥室走,收回視線時瞧見茶幾上的蛋糕,抿了一下唇,又叫住他:“江樵生。”
男人停住腳步,轉頭看著她,目光裡像是有期盼。
隻可惜隔得遠,光影又黯淡,那時的唐懿並未看得分明,她隻看見掛在牆角的電子鐘已經過了零點。
是新的一天了。
唐懿張唇:“晚安。”
江樵生沒著急應聲,停在原處靜靜看著她,長久的沉默裡,唐懿恍惚聽見他的一聲輕歎。
緊隨其後的也是一聲聽不出情緒的“晚安”。
唐懿眼睫輕顫,心頭忽地湧上一陣尖銳而綿長的刺痛。
-
嫁給江樵生對唐懿的人生來說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那時她剛從讀大學的城市調回平城,到了適婚的年紀身邊仍舊沒個伴,母親著急,三天兩頭安排相親。
唐懿推了一次就還有下一次。
在一場秋雨後,她終於妥協,答應見一見母親朋友的妹妹同學家的兒子,關係遠到唐母自己沒能記清楚。
“這些旁的關係都不重要,你隻要記住今晚七點準時到地方就行。”唐母怕唐懿臨陣逃跑,那一天打了好幾通電話提醒她。
“知道了,我已經在去的路上了。”下班趕去相親地點的路途中,唐懿又接到母親的電話,沒聊幾句,出租車已經在目的地停下。
她匆匆道:“好了媽媽,我已經到了,回家再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