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嬌不想吃藥,但看看自己女兒小娥那一臉怯生生的模樣,再看看倩娘那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兒,心裡就知道,就算自己心性堅韌,沒怎麼害怕,這兩個孩子,到底還是受了驚嚇的。
於是她點了點頭,歎道:
“唉,我這麼個粗糙人兒,這會子死裡逃生撿了條命,竟然也金貴起來了。如此就勞煩五弟妹了。”
“大姐客氣了。我這就去請王太醫。”
一番請醫問藥之後,夏雪嬌帶著兩個孩子去喝滾熱的安神湯去了。
夏有田拉著夏有貴、夏有喜、夏有糧,低聲把之前夏稻花的說法提了出來,但他沒提這話是夏稻花的主意:
“咱們北關村是個風水寶地,好多年沒經過戰亂,旁的地方打仗,咱們這裡都太太平平的。但經過這一回,鎮上都那麼慘了,咱們村,怕是也逃不過去。
就算逃過了兵禍,下一步,說不定還要抽丁拉夫!
再者說,就算是這一回咱們太太平平地挺過去了,下一回呢?下下一回呢?咱們北關村,能經得住幾次這樣的動蕩?
咱們村裡沒死幾個人,但那些毀了的房子和田地,要多久才能補回來?沒了糧食,咱們吃什麼?沒了房子,這眼瞅著天兒就要冷了,咱們住哪?
若是那些胡人再來幾回呢?咱們剛修好的房子,剛補好的田地,還撐得住再被毀幾回?”
(以下是重複內容)
夏雪嬌與夏玉嬌一樣,模樣都隨了周氏。但夏雪嬌的性情卻與夏玉嬌不同。
她緩緩地講述著自己的遭遇和所見所聞,聲音不急不緩,不高不低,明明剛剛經曆了那樣大的一場變故,卻絲毫不見慌亂,隻一股子沉鬱的氣息,在她周身縈繞不去。
夏家人不禁都湊過來聽著。
夏雪嬌緩緩說道:
“大概是因為車馬行的東家見機得早。
一發現不對,就趕緊下了門板,還在外頭貼了東家有事出門歇業的告示。
忙活完這一通,直接就帶著在車馬行裡的眾人,包括自己人和來租車、買車、還車的客人,麻溜地躲進了地窖。”
“雖然地窖不是密室,但勉勉強強也算是個不錯的藏身之地。
最關鍵的是,車馬行東家在明麵上擺了不少財物,敵軍闖進來的時候,就奔著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去了,顧不上細細搜查屋裡有沒有人在。”
四郎嘴快,聽到這裡,便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問:
“村裡好多房子都被推倒了,尤其是那種泥坯的老房子,那車馬行的車沒被砸了,馬沒被殺了,房子沒被燒了麼?”
夏雪嬌點了點頭:
“”車馬行東家最為擔憂的那些車和馬,倒也沒有遭到破壞。
主要是那些用來拉車的馬,都是些低價買來的劣等馬,與那種神駿的戰馬,實在沒法比。
那些個胡人打小兒見慣了好馬,壓根就沒把這些駑馬放在眼裡,又忙著爭搶財物,多半是沒顧得上搞破壞吧。”
“車馬行是境況最好的一處,前些日子縣衙不是著火了麼,縣衙那條街都被燒沒了大半。
現如今,那裡堆了許多被那些蠻子砍下來的人頭,高高地壘了起來,比鎮上最高的攀雲樓還要高,那血腥氣隔著老遠都能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