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平日裡不在這邊住,囑咐了讓她幫忙照看房子,她怎麼也得跟人家說一聲兒。
章婆婆正想著,不料夏稻花卻問她:“這房子,租金多少錢一個月?”
章婆婆心中一喜,笑著答道:
“這房東老杜,是個最厚道不過的,租金要的相當便宜,一個月才一千二百錢。若是長住,還可以折價。
隻是必須得愛惜房子。
若是那不肯愛惜房子的人家,給再多銀錢,他也斷不肯租的。”
夏稻花付了一個月租金,讓那女乞丐帶著兩個孩子安心住下,先把身子骨養好,再圖以後。
她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麼安置這個女乞丐。
但不知為何,也許是為了夏玉嬌的心理健康,也許是出於某種兔死狐悲的情緒,也許是潛意識想要收攏人手……
夏稻花總覺得,她應該拉這個女乞丐一把。
租完了房子,夏稻花又給女乞丐又留下了三百個銅錢。
這些錢雖然不多,但若是省著點花,應該也夠女乞丐和她的兩個孩子,吃上一個月飽飯了。
女乞丐淚流滿麵:“做夢也沒有想到,今兒個遇上好人了……”
夏稻花也終於得知了女乞丐的姓名。
她姓梅,名叫二丫。
夏稻花:……
這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名字。
她那個被賣掉的大女兒,叫大妞。而留下來的兩個孩子,大點的叫小草,小點的叫小樹。
小草今年五歲半了,小樹才兩歲出點頭。
梅二丫沒有什麼手藝,不會做繡活兒,隻會納鞋底、做鞋子、做衣裳,但也隻是莊戶人家穿的短打和農婦穿的衫裙。
她曾經縫了些鞋墊兒去賣,但沒有什麼生意,後來連這些東西都被夫家人搜刮走了。
她帶著兩個孩子,又很難找到活計,隻好沿街乞討。
雖然支撐了一段,但到底供不上吃。
那些流民和一些地痞無賴、城狐社鼠之流還總是欺負她。
她不願意,就用泥土把臉抹得魂兒畫的,看著邋遢得不得了,身上的衣服也臭烘烘的,看著就讓人隻想躲開。
這副打扮,對她和孩子們,勉強算得上是一種保護。
可是這幅邋裡邋遢的樣子,從那些富貴人家女卷手上乞討,就更不易了。
後來實在餓得狠了,梅二丫就去水塘邊,采了水蕁草的果子來充饑。結果就中了毒。
後來她夫家人聯係了賣家來買人,恰好趕上她中毒後發了疹子出來,倒也算因禍得福,隻可惜她雖然拚了命,卻到底沒留住自己的大女兒。
經此打擊,她心中又氣又恨,情緒波動劇烈,又把之前受寒、受辱,坐下的病都激發了出來,發起了高燒。
好在那水蕁草的果子,她隻自己吃了,沒敢給孩子們吃。不然這會兒,怕是已經出了人命了。
梅二丫實在燒得難受,昏昏沉沉地,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就到回春堂去碰碰運氣。
萬一能討來一副湯藥,也好闖過這個關口。
隻是萬萬沒想到,回春堂的大夫和夥計,認定了她就是個水性楊花、人儘可夫的女人,竟會那樣羞辱她。
她又羞又氣、又累又餓,還發著高燒,被這股子氣惱一激,便昏倒了。
夏玉嬌聽著梅二丫平靜地敘說著這些事,越發覺得梅二丫可憐了,她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夏稻花:
“稻花,小姑姑想求你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