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孟夜來的膽子並沒有小白想的那麼大。
在進厲城之前,她腦袋裡的確閃現了很多很多前世看過的恐怖電影的畫麵,裡麵演的,和小白說的也差不多。
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想象的恐懼遠勝於親臨的恐懼。
進了城,她反而不怕了,甚至生出一股無來由的親切之感,好像在很久之前曾經來過這個地方似的。
“你可彆以為,世間的鬼怪都和這裡的一般溫和,”小白一邊走一邊囑咐,“厲城裡的幽魂以老弱婦孺居多,大多很孱弱,跟彆的地方不一樣。”
孟夜來道:“我知道。你不是說過,這裡的幽魂都是因為災荒、戰亂、疾病等各種原因而沒人拜祭的孤魂野鬼麼?”
她笑一笑,“可憐鬼能壞到哪裡去呢?”
再說了,這裡的可憐鬼若是真能凶惡起來,也不至於無主無祀,更不至於甘願在厲壇吃幾十年的泥漿貢品啊。
小白想了想,晃了晃腦袋,眨眨眼,“壞倒是也壞不到哪兒去,就是煩人呐!你看剛才那個小骷髏,我不把你拉走,他又要纏著我們倆了。”
孟夜來也覺得那肚兜小孩熱情得過分,遲疑了一下,說了心中的困惑:“他為什麼要纏著我們啊?”
小白道:“因為他沒有家人,沒有人陪他,所以總是纏著彆的鬼玩。你看他情願被人當球踢,也不願意站在旁邊看人家玩的……”
孟夜來下意識地問道:“他的父母呢?”
雖說厲壇裡收留的大多數是無主無祀的幽魂,但即便在厲壇中,一個那麼小的孩子便成了孤魂野鬼也是極少見的。
隻因這世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畢竟還是少數,尤其是這麼小便夭折的孩子沒有父母的供奉,難道他的父母也不管他麼?
小白聳聳肩,道:“不知道。這世間,也不是所有當爹娘的都有資格為人父母的。”
說起這個,小白忽的又有點驕傲,又有點感傷。少年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不是重建了厲壇,像他那樣的小鬼頭,可能早就被修士捉走殺了吧。”
“你可知,厲城和枉死城都是我們鬼王大人所築?”世間的鬼王明明不止一個,但在小白口中那說來,仿佛隻有一位,自然是那北境鬼王了。
孟夜來默然片刻,終是忍不住,問道:“小白,你見過北……鬼王大人嗎?”
小白攏著袖子偏過頭來看她,笑嘻嘻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
青裙少女一時語塞。
對啊,她問這個有什麼用?
不管事情是多麼陰差陽錯,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已經站上這條船,再去打聽這些,有什麼用?
而且,按照原書的說法,“鬼王血虐仙門,手下的鬼兵鬼將在一片焦土廢墟作威作福”……那小白也在這些“作威作福”的鬼怪其中麼?赤雄矮鬼也在麼?那寄居在鬼王築造的厲壇之中的這些幽魂也參與了麼?
說實在的,她不相信。
同這些鬼差和幽魂的接觸並不多,但孟夜來卻已經把他們看做朋友了,她不相信他們會去主動為禍凡世。
此時遠方碎冰般的星子垂落,蟲鳴鏗鏘,蠟燭的香煙揮散出油脂香味,畫皮鬼終於裝扮好下了妝樓。踢球的小幽魂們不知為何笑得很大聲,清脆如銀鈴,拉著手一起跑遠,其中還有那肚兜小孩,也高高興興地跟他們一起走了。
西邊下的雨停了,就在這個沒有什麼特彆的時刻,孟夜來決定不再去想那本正在連載的原書的劇情。
既然想也想不通,乾脆不想了。
隻要豁的出去,複雜的事情可以頓時變得簡單。
困擾幾個月的雜念被拋開,乾淨利落。
孟夜來捏捏拳頭,暗暗決定,就讓一切順其自然。
她於是擺擺手,笑道:“沒什麼,順口一問而已。”
沒想到,小白怪腔怪調地道:“你不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孟夜來一驚:“……你知道什麼?”
小白的圓臉上滿是八卦的味道,擠眉弄眼的,“赤雄和矮鬼都跟我說啦——你仰慕鬼王大人已久,是他的信徒哦!”
孟夜來足下一頓:“……我說過這種話嗎?”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蹴鞠,在築球時在球場中央豎立兩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部的球門直徑約一尺,叫“風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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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究的女主:不行,為什麼會這樣,一定有誤會,我一定能弄清楚這件事的緣由!
拂妹:不想啦,我就願意相信我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