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好巧啊——”
“哈哈哈哈哈——天氣真好啊——”
孟夜來和百裡明亮不愧是老板和夥計,一個咳嗽,一個尬笑,企圖發出一些比較欲蓋彌彰的聲音來蓋住不遠處天真無邪的討論聲。
此時,被百裡明亮揪住的糖油餅攤主收拾收拾家夥什,趁機想要溜,百裡反應又一把捉住它,喝道:“你用這種油炸糖餅,還想逃?”
孟夜來道:“什麼油?”
百裡:“屍油!”
那攤主自然也戴著麵具,隻不過也是自製的花皮毛麵具,它使勁兒抽抽毛絨絨的爪子,沒抽動,索性豁出去了,“他喵的,不是屍油啊喵!我上哪煉難度恁高的油喵,隻不過是……隻不過是普通的地溝油而已喵喵喵!”
百裡道:“那你為什麼要說是屍油!”
攤主大概是被勁力捏痛了,道:“輕點輕點!他喵的,虛假宣傳沒聽過?……這裡大家不都這樣?你再往前走點,那個賣紅油腦花的攤子,說賣的是人腦,其實是豬腦;還有那個賣糯米血腸的,說是妖獸血,其實是鴨血……隻有這樣說喵,妖魔鬼怪才會來吃啊喵,賺不到錢,你喂我吃糧啊喵?……”
百裡明亮被這一句理直氣壯的“虛假宣傳”噎了一下,那攤主趁機閃電般的抽回手,準備要溜。
“這位狸花貓妖朋友的攤上,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地溝油。”
少女戴著黑乎乎的銅鈴眼麵具,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聽聲音覺得她在笑。
另一個戴帷帽的少女溫言道:“貓攤主,我的朋友他,他比較嫉惡如仇,打擾了。”
攤主驚了,毛乎乎的爪子摸摸臉,“喵,你們他喵的怎麼知道我是貓妖啊!”
攤前的眾人:“……你還能更明顯一點麼?”
眾人走遠,那狸花貓妖還在不可置信地撓臉,在背後叫道:“你們這群人,千萬彆跟彆的妖魔鬼怪說我是用地溝油的他喵的——”
一行人由小白帶路,七拐八繞地往前走。
孟夜來忽然想起,道:“欸,百裡,你不是早就出門了麼?怎麼現在才到鬼市入口?”
藍衣青年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家的人,天生路癡。剛才是饒了一小段路,才找到的。”
算算時間,絕對不止一小段路,幾乎是反方向繞了一大圈,才找到的。
以前百裡明亮來鬼市醫寮,也算是半件公事,疤麵鬼差老呂帶路,隻要跟住便是;如今再來,卻是半樁私事,自己繞了好大一段路,才找到這個地方,還要麻煩賀雪若從醫寮出來,到鬼市的入口來接他。
不過,他還算是好的,家族中的小輩,還有比他更路癡的呢。
孟夜來又奇道:“你來鬼市做什麼啊?”
百裡明亮頂著個簡陋的硬紙殼麵具,節儉的畫風和眾人十分不統一,道:“是脖子上那疤痕。賀姑娘說做了藥膏,讓我來取而已。”
他歎道:“其實哪裡這麼麻煩?我一個大男人,留疤便留了,賀姑娘實在是太客氣。”
孟夜來看破不說破,心想,“賀姑娘她哪裡是客氣,分明是想見你啊,憨憨。”
不過賀雪若並沒有聽到百裡明亮的話。
麻衣帷帽的少女落後一步,輕聲叫了一句,“擔擔。”
擔擔抬頭,找了一會,才發現叫她的是個不認識的姐姐,茫然道:“啊……”
賀雪若此刻雖是鬼身,但已不是原先殘魄模樣,又戴著帷帽,擔擔雖然原先隔三岔五去給賀家老宅的陰魂送飯,一時竟然也沒認出她來。
賀雪若微笑道:“是我啊,賀家老宅,粉牆,陰魂。你給我們送吃的,你忘了麼?當初多謝你,當初不是你,我早就已經魂飛魄散啦。”
若是一般的人,有人來謝救命之恩,總免不了寒暄兩句,慰問兩聲,更重要的是,重新細細回憶一番自己當時的仁義之舉。
小姑娘不懂這些。當初寧肯餓肚子,卻還日日惦記,給素不相識的陰魂送飯;而今雨過天晴,她卻早已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做好事,隻是幫忙,隻是救命,僅此而已。她不需任何人記住,也不要任何人道謝,也不期待任何人感恩。
擔擔搖搖頭,麵具裡隻看見她一雙又黑又亮的葡萄似的眼睛,隻道:“沒事,你沒事就……就不用謝我了……”
要說,一行七人,大家雖然並非個個都熟識對方,但曾經互相都見過或者認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一路上說說笑笑,氣氛很快熱絡起來。
百裡和賀雪若要去醫寮取藥膏,孟夜來和謝琅要去看花燈,三小隻想來鬼市玩。
既然已經聚到一處,再分開也不大好,一行人便決定先去醫寮取膏藥,再去鬼市逛逛,最後去看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