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雲棉一瘸一拐的樣子,原本準備去做自己事情的安汀自告奮勇:“我先送你過去。”
其實他還是有點擔心,從來沒聽說過雲棉還會書法,這要是誇下海口又被黑了怎麼辦?
可是現在……
安汀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她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他有一種奇怪的念頭,如果是以前的雲棉,他肯定不信那樣的她會書法這麼有情致的事情。
但如果是現在的她,好像她身上就有那種沉靜,飽讀詩書的氣質。
一個人真的能變得這麼徹底嗎,還是說是他以前真的不了解雲棉?
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學書法多久了?”
雲棉想了想,保守地說:“一直很感興趣。”
從小就學了,每每練書法的時候是她最能放鬆自己的時候,可以不用想其他的事情,靜下心來,所以她很喜歡。
一直很感興趣,那就是學了很久了,不至於丟人吧,那怎麼還說自己沒有特長愛好?
如果是自己,那不得拿著個大喇叭到處說。
安汀總覺得雲棉在節目裡有點奇怪,來參加節目都是為了紅,可她好像沒有這個意思。
可要說她不想紅吧,一向不參加節目的她這次居然來了,又連著上了好多次熱搜。
要說這是想紅的另類方式,那也不對,這些熱搜她都是被動上的。
女人,真的善變又難懂。
安汀腦子裡七拐八拐轉了好多個彎,雲棉卻壓根沒想那麼多,昨天脫了衣服又抱著人走了好多路,又冷又熱的,加上前幾天受了涼一直都沒怎麼好全,起來喝了水以後腦袋還是有點昏沉。
誒,她真的很不喜歡生病。
一路沉默著到了李爺爺家,他家這會兒很是熱鬨,來的都是附近沒事就喜歡寫兩個字的那些老人。
雲棉看到時鬆了口氣,看來節目組還沒喪心病狂到叫什麼老師專家的地步。
她跟安汀一起走過去:“爺爺奶奶們好。”
李爺爺一看就站起來了:“哎喲,這腳是怎麼了?”
李爺爺和餘奶奶對雲棉印象很好,不止是因為覺得這孩子性格好和眼緣,也因為上次的事情。
他們老兩口對什麼鏡頭倒是無所謂,但孫子那會兒還沒放假,學校裡人多,是雲棉保護了他的**。
“你們這節目也是的,早說腳傷了我們還寫什麼啊。”
“沒事。”雲棉笑著說,“影響不大。”
這時旁邊的一個老人站起來:“原來老李你說的是這個姑娘啊!”
雲棉才發現這是昨天那個小男孩的爺爺,好像姓王,沒想到他也來了!
王爺爺:“昨天多虧你了姑娘,我們家幺仔才沒事!!”
雲棉笑著說:“爺爺客氣了,昨天孩子應該嚇到了,今天還好嗎?”
“很好很好,他奶奶在家陪著玩呢。”王爺爺歎了口氣,懊惱道,“他爹媽在外麵打工,也是放心把孩子交給我們,也是怪我們昨天忙,沒注意他們跑出去玩了,這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怎麼跟他爹媽交代。”
“怎麼一家兩家年輕人都在外麵打工?”安汀奇怪地問,“老人家年紀大了,有時候也會顧不過來啊。”
老人們笑了:“你是個沒怎麼吃過苦的孩子。”
安汀:“?”
他怎麼就沒吃過苦呢!
雲棉轉過頭,輕聲說:“因為要生活。”
“這不是大家願意的。”
餘奶奶說:“在我們這裡也沒什麼掙錢的活兒,年輕一點的隻好出去找事情做,不然一大家子怎麼活?”
安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默默點頭:“抱歉,我知道了。”
“不怪你。”李爺爺沒怎麼介意,而是道,“你們家應該不缺錢,這些苦隻有體驗過的才會懂。”
安汀張了張嘴,想想還是不說話了。
等大家都坐回去的時候,他才很小聲地說:“其實我也吃了很多苦的。”
聽起來非常委屈。
雲棉腳步微頓,抬手輕輕撫了撫他扶著自己的那隻手臂,溫聲說:“每個人背負的都不一樣,辛苦也不一樣,就像你不知道他們的,他們也不知道你的。”
“不過我知道。”
安汀很輕地眨了一下眼:“你知道什麼?”
雲棉:“知道你也很努力,很辛苦。”
走到擺放著紙筆的桌前,雲棉坐下後抬頭看他:“謝謝,加油。”
安汀抿抿嘴,不說話。
金導揮揮手:“都準備好了吧!”
安汀退到一邊,盯著垂著眼安靜整理紙張的雲棉,心情很複雜,從來沒有人說過懂他的辛苦。
可惡,他居然有點想哭。
金導:“我們給李爺爺和雲棉你們找了兩首詞,寫這兩首詞就可以了。”
李爺爺搓搓手,中氣十足地說:“我好了!”
雲棉也點頭:“我也好了。”
“那就開始吧!”
金導說完後就發現安汀還在旁邊站著,打趣著問:“不是一直吵著要休息要去玩嗎?怎麼還在這兒?”
安汀輕哼:“我這不是也在休息嗎?”
他得看看雲棉到底寫得怎麼樣,等會兒說不準還要他安慰安慰。
“行。”金導覺得反正都是拍,兩人在一起還能再擦出什麼火花來,他轉頭又對老人們說,“那我們今天的觀眾評委們也要仔細看了,等會兒給出中肯的評價。”
老人們紛紛點頭。
但其實剛才的三言兩語間,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天王爺爺家孫子摔倒後原來是雲棉給送去醫院的,這會兒看她的目光就更和善了。
心想過會兒不管結果怎麼樣,都要給這個孩子留點麵子。
畢竟李爺爺讀過書,這一輩年輕的時候大多都在寫毛筆字,加上一直以來都在練,確實寫得是不錯的。
他們看向角落的一個老爺子:“老付,等會兒你也看著點分寸。”
被叫做老付的老人鼻子裡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自然把我們叫過來,還做什麼比賽評委,那不得公平一點?”
王爺爺說:“你這脾氣,人家姑娘還年輕呢,寫得不好也情有可原。”
老付是個退休老師,是所有人正規學過寫字的,也是寫得最好的,兒女都在城裡工作沒空陪他,他就自己回到鄉下住,有老夥伴們陪著。
這次節目組去找人時,他就不想來。
娛樂圈裡的這些人都是半吊子,哪裡會寫什麼字?
但架不住大家都來了,老李還一個勁誇人家,說要給姑娘一個麵子,他這才過來了。
老付:“年輕就要多敲打敲打,懂得學習。”
大家知道他性格軸,但至少也不會對人有惡意,也就隨他去了。
隻是在兩人動筆後,原本還是放鬆的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有些驚訝。
就連老付也不由得微怔,神情都變得認真了。
李爺爺就不必說了,大家都見過,但雲棉卻遠遠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應該說從她坐下拿起筆的那一瞬間,仿佛她周圍就自動隔出了一道屏障。
她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有美感,而且動作也比李爺爺的要標準許多,下筆時能看出她握筆落筆都非常穩,筆勢走得也很果斷。
這不是一個隻學過一點的人才會有的。
金導不由得坐直身體,小聲示意攝像師:“鏡頭拉近。”
鏡頭很快拉近,從監視器裡看到雲棉的字時,金導驀地睜大了眼睛,即便他是個門外漢,也知道雲棉這手字肯定不會隻學了一點半點的時間。
落筆流暢,字形也勻稱好看,寫成這樣為什麼還要謙虛啊!
現場很安靜,好像這樣的場景是不容得誰出聲打擾的,直到兩人寫完放下了筆,大家才微微鬆了口氣。
有安汀在,金導道:“安汀,你跟工作人員去把兩副字拿起來給大家看看。”
安汀把自己要掉下來的下巴裝上,趕緊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去把雲棉的字給拿了起來,生怕哪裡磕了碰了。
緊接著工作人員也拿起了李爺爺的字。
李爺爺寫完後並沒有看到雲棉寫的,這時候才轉頭看了一眼,愣了好一下才拍了下頭,笑著說:“是我獻醜了啊。”
眾人這也紛紛去看雲棉的字,然後都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去觀察。
李爺爺的他們都看了不少回了,不差這一會兒,雲棉的可不一樣。
其中付爺爺是最著急的,他戴上老花鏡湊上前:“讓讓,讓讓,你頭擋到我了!”
怕人多把字弄壞,於是兩副字被放在了一張大桌子上,這樣更方便看。
老付一邊看一邊問:“小姑娘,你這字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跟什麼書法大家學的吧?”
雲棉說:“是有一個老師。”
當時學習書畫的時候,她跟的是國內一個著名的書法名家——秦書餘,秦老師是自己的良師,幫了她很多,隻可惜現在見不到了。
老付問:“哪個老師?”
雲棉歉意地一笑:“不太方便透露。”
“我寫的不太好,就不給她丟人了。”
節目組大家都知道雲棉的背景不一般,真要跟了什麼名師,那就真的可能很厲害,不方便說是應該的。
在老人們眼裡也是這樣,有錢人家的孩子接觸的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難怪。”老付說,“寫得太好了,這不是丟人,你年紀輕輕寫成這樣很多人都是比不上的。”
他一改原來的那些偏見,看雲棉的目光都熱切了很多:“書法練字也練心,小姑娘不錯。”
其餘人笑他是:“老付,你變臉也太快了。”
“你們懂什麼?”老付看著這副字,哪哪都喜歡,便看向雲棉,“我這老頭子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寫寫畫畫的,這字你看送我成不成?回去給我兒子看看,他學的比你差遠了。”
其實他覺得這字如果花錢買也是不虧的。
雲棉點頭:“爺爺不嫌棄的話,當然可以的。”
李爺爺不滿了:“你這人怎麼回事,小雲棉是跟我切磋,要送也是送我啊。”
“她先答應我了!”
其實到這裡,大家也都看得出來這個比賽到底是誰贏了,原本李爺爺也就不是係統學這個的。
這會兒熱鬨也好,免得真的正兒八經來說誰輸誰贏,弄得大家都很尷尬。
雲棉看他們居然為了自己的字還搶了起來,於是說:“我給爺爺再寫一副吧。”
付爺爺輕咳一聲:“你還受著傷…”
但眼神卻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是坐著的,不礙事。”
“那我可以指定寫什麼嗎?”
“當然可以。”
付爺爺立刻撒手把字讓給了李爺爺,走到原本寫字的桌前:“這樣,我也給你寫一副,雖然寫的沒你好,但也是一份心意。”
雲棉有些受寵若驚:“爺爺太客氣了,我很榮幸。”
她抬頭看到其他的躍躍欲試的爺爺們,輕笑著說:“那這樣,我也跟每個爺爺都換一副字可以嗎?”
大家聽到這句話,當然開心。
於是原本的比賽現場突然變成了換字現場,金導也沒想到是這個發展。
這麼多長輩都喜歡雲棉的字,願意跟她換,這是所有人對她的認可。
這到底是個什麼寶貝啊!
等去修剪果樹的人過來後,看到的就是一片其樂融融寫字的景象。
雲棉被一群長輩圍在中央,時不時聽身邊的爺爺說點什麼,然後抬筆寫字,去跟他們交換。
鄭宇洲:“什麼情況?”
正準備帶著自己攝像師撤的安汀一臉神秘:“我們這原來是個尋寶節目。”
大家:“?”
“我走啦!”安汀見他們回來,也要迫不及待離開,擔心等會兒大家一到,時間就沒了,“你們可以自己去看看!”
安汀走後,鄭宇洲懷著好奇地心態走上前,正好看到其中一個爺爺拿著一副字左看右看的研究。
雖然知道今天雲棉要來這裡比賽,但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鄭宇洲自然不相信這是她寫出來的,便跟爺爺誇道:“這字寫得真好,是您寫的嗎?”
“當然不是。”爺爺拿著那副字遞給鄭宇洲一起看,其他人也探過頭來。
爺爺說指著紙上的那個名字:“是你們雲棉寫的,寫得好看吧!”
“!!!”
柏麗生不由傻愣愣地看向還在寫字的雲棉,這就是什麼都不會?什麼特長都沒有的人?
林琨:“確實很好看。”
封銘不相信地質疑:“這真是雲棉寫的?”
他見過雲棉寫字,非常飄,怎麼毛筆字會這麼有風骨?
“當然了。”爺爺說,“還在寫,你們去看看。”
“沒想到你們這節目組還挺臥虎藏龍。”
鄭宇洲聽完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著自己帶來的相機衝在了“記者第一線”了,其餘人也跟上。
這會兒走近了看得就更明顯。